第60章
张远萱正要张嘴,被何步飞抢话道：听说这个组织行事隐秘,他们在旧港还设有分舵,施大人难道毫不知情
施进卿沉眉吹开茶盏上的浮叶,有些尴尬地说道：哎,实在是下官体察不力啊,这旧港你们也知道,人杂事多,动不动就有海贼啊、流寇啊、难民啊出没,我这整日收拾他们的烂摊子都应接不暇的,至于这个什么神机舫,似乎听人说过,好像是个非法造船的一帮人。
不,绝非造船这么简单,这个组织渗透力极强,我们有线报表明,他们在苏门答腊还建有基地,卡在出西洋的咽喉上,我们要找的人,应该就是在那里。何步飞继续试探施进卿的反应。
哦竟如此嚣张,看来这个神机舫来头不小啊。
施大人,实不相瞒,这些年郑和下西洋,朝中因此矛盾重重,而民间反对海禁的声音,也是此起彼伏,这个组织背景极为复杂,牵扯众多,望施大人明察,切不可趟了这浑水,损了宣慰司的威名。
施进卿隐隐听出了何步飞的潜台词,他代表的是朝廷的态度和口风,自己也得谨慎说话。
何大人,张大人,宣慰司承蒙皇恩,才在这南洋险恶之地树旗立威,皇上的旨意是我们唯一的遵循,无论是谁来了,说了什么,都无法动摇我们的意志,一旦有关这个神机舫的消息一定及时禀告。
张远萱也憋不住了,抢着说道：哎,施大人别说这些虚的,人家神机舫都在你的地盘上建了基地,你竟全不知情,我们可不信啊！讲话要诚实啊！
何步飞暗自发笑,这姑娘口无遮拦,弄得尴尬,不过也好,有些话他是说不出口,绕来绕去的还不如直截了当。
施进卿泛起愁容,话锋一转,为自己开脱道：本官也是有苦难言啊。当年满者伯夷侵占旧港,赶跑了三佛齐王室,我们苏门答腊的华人在郑和舰队的撑腰下,夺取了旧港,这才有了今天的宣慰司。可打江山易,守江山难,这南海要冲,治理起来可比想象的难啊。半月前,满者偷袭东北的明苏岛,烧毁了我方的军营和船只,我们集结队伍组织反攻,却扑了个空,西北边满喇加纠集海寇,趁机骚扰了入港的古里船队,无非就是制造恐慌,好让贸易船只转而停靠他们的港口。搞得我们是疲于应付,捉襟见肘。你说这守旧港都这么头疼,哪还有精力去清查那些山林之中的贼寇,不过只要朝廷有命令,再难我们也一定全力以赴,万死不辞！
何步飞不得不佩服施进卿的老道和圆滑,既透露出不敢得罪郑和,又诉苦这守卫大明远疆的难处,还表明了决不染指神机舫的立场,于是他也挑明了讲：施大人可知神机舫在南渤里的基地锦衣卫要寻的人,怕是正困在那鬼地方。
施进卿略微一愣,说道：南渤里.......你这一说我倒有点印象。他缓缓直起身,指尖摩挲着案头占城风格的犀角镇纸,那处原是前朝水师营。有渔民说西北海域黑帆频现,疑似有海贼出没,没想到竟成了这个神机舫的据点。
他起身,从书架中取出一卷泛黄海图,展现在二人面前,图上有沿岸的各处暗礁、海流和补给岛屿,而苏门答腊西北角某处被朱砂圈出：这里便是南渤里水师营,此等祸患,朝廷当除之。
何步飞详细的查看这海图,正在思虑中,施进卿又道：如果两位大人是要去这里,我可以派出一支百人小队援助,当下实在是挪不出更多人手了,东部战事胶着,得集中精力应付之。。。
何步飞抱拳道：多谢施大人指路,不过,我等目前是以隐秘调查为主,还不能打草惊蛇,大人不必出兵随行,我们只要一艘快船,几位经验老道的水手,送至目的地即可。
施进卿等的就是这句,忙一拍板：那就这么定了,我立马安排船只。
港外忽然传来三声号炮——那是暹罗贡船入港的信号,施进卿道：暹罗近来频频示好,送来的文书中提及要合力剿灭亲满喇加的海盗。
他击掌唤来侍从,端上的漆盘里盛着两柄镶着宝石的马来短剑：此乃渤泥国进贡的克力士剑,专破夷人藤甲。助力二位破除艰险,马到成功！
何步飞接过短剑,抽刀出鞘,见寒光闪烁,略一挥动便隐隐有破风之音,剑柄上镶嵌的猫眼石在日光中反射着妖异的光。张远萱瞪大了双眼,连称好刀好刀,像是孩童得到了心仪的玩具。
海浪声里,自鸣钟恰好敲响未时三刻,钟摆的阴影投在《旧港防务图》上,恰如一支利箭指向西北海域。（寻人线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