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都市小说 > 猎赝行者 > 第10章  鉴宝行家
老汉扫了一眼面前的东西,眼神果然松动了些,接过铃铛掂量了几下,又用指甲刮了刮铃铛口:“小女娃,这东西是老物价不假,不过就是这包浆手艺还欠点火候,啧啧怕是放到粪坑里泡过吧?”
段景宏见对方已经识破了,当即立刻接口道:“大爷,好眼力呀!不瞒您说,这是我从乡下收来的土货,上家不懂保养,您要是知道哪有高手,带我去见见,到时自然少不了您的好处。”
段景宏说话间,悄悄塞了张十元纸币到老汉手里。
老汉的手指触到纸币的厚度,眼神瞬间活络起来,他将纸币揉成一团塞进裤兜,这才站起身,斗笠下的嘴角咧开一道缝:“既然你们想看真东西,那就跟我来吧,我收了你的钱,自然要帮你办事噶。”
老汉家位于渡口下游的土坡上,是一座半边塌了屋顶的土坯房,墙面上糊着的牛粪饼已经干裂卷曲。院坝里散落着几个带泥巴的破陶罐,还有一只有点瘸腿的芦花鸡,正疯狂啄食地上的稻壳。
当老汉推开用竹篱笆做的院门时,一股混合着霉味和牲口粪便的气息,飞速扑面而来。
“莫见怪,你们到屋里头坐。”老汉掀开用化肥袋改做的门帘,里面光线昏暗,唯一的窗户糊着油纸,透进的光线下能看见梁上挂着的玉米棒子和干辣椒串。堂屋中央摆着一张三条腿的老旧八仙桌,桌边歪着两把旧竹椅,墙角堆着半人高的红薯藤。
“大爷,您这屋子够敞亮呀。”段景宏忍着刺鼻的气味,故意做出兴奋的样子,“快把宝贝拿出来瞧瞧!”
老汉嘿嘿一笑,走到墙角的木箱前,用袖子擦了擦箱盖上的灰,神秘兮兮地打开锁。箱子里铺着层旧棉絮,上面摆着几件“古董”,那是一只缺了口的陶罐,以及一尊浑身锈迹斑斑的铜佛,还有一块黑乎乎的“玉璧”。
“看见了吧?”老汉拿起那尊铜佛,在袖口上蹭了蹭,“瞧见这包浆没?地道的明代菩萨,我祖爷爷那辈从庙里请回来的好东西!”
叶澜沧上前一步,接过铜佛仔细端详,仔细到不敢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佛像底座的莲花纹刻虽然歪歪扭扭,衣褶处的锈迹呈片状剥落,露出底下崭新的铜色。她指尖在佛像背后一抹,凑到鼻尖闻了闻,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大爷,您这菩萨怕是去年才从炉子里提出来吧?这锈味里掺着盐酸呢。”
老汉脸色一变,慌忙抢过铜佛:“你个小女娃懂个啥!这叫老铜新锈,懂不懂?”
段景宏见势头不对,赶紧打圆场道:“大爷,她一个妇人懂个屁!您莫往心里去。”
段景宏拿起那块“玉璧”,触手冰凉,对着窗户的光线一看,里面其实布满了气泡状的杂质,“这块璧倒是有点意思,就是这沁色...”
“沁色?”老汉眼睛一亮,唾沫星子都喷出来了,“这叫朱砂沁!看见没?血红色!”
“当年可是陪葬品,沾了死人血才会有!”老汉一时间颇为不满,又开口补了一句。
叶澜沧再也忍不住,从包里拿出放大镜,对着“玉璧”裂纹处照去:“大爷,天然沁色是顺着玉料纹理渗透而成,您这沁色怎么跟水彩笔涂过一样?还有这料子,哎!”
叶澜沧用指甲在边缘刮了刮,掉下一小片白色粉末,又看了看道:“这是乳化玻璃,火车站门口十块钱能买仨。”
此话一出,屋里的空气瞬间凝固,没想到叶澜沧居然如此懂行,这就是真正的鉴宝行家。
老汉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忽然一把抢过所有“古董”全部塞进木箱,锁扣“咔哒”一声扣上:“你们懂个屁,死丫头,我咋感觉你们是来拆我台的呢?你们是诚心想收古董吗?”
小李下意识地摸向腰间,被段景宏一个眼神制止,这个时候还不能出手。
段景宏掏出另一张十元纸币,在手里晃了晃:“大爷,我们真是收古董。”
“话说,您这手艺是跟谁学的?我瞧着跟城里‘聚宝斋’的风格有点像。”
聚宝斋就是陈馆长说的那个龙楚雄开的古董店,这一点,段景宏和叶澜苍几人早就打听得明明白白了。
“聚宝斋”三个字一出,老汉的身子猛地一颤,斗笠险些掉在地上。他盯着段景宏手里的钱,喉结滚动了一下,终于咬着牙开口:“六月初六,那天晚上,是有个城里来的老板在渡口交易,我亲眼看见他跟一个女的在船上验货。”
芦苇荡外的风突然变大了,吹到那油纸窗“哗啦”作响。
段景宏和叶澜沧默契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警惕。
叶澜沧不动声色地打开录音笔,藏在袖口下:“那老板长啥样?有跟你买过东西吗?”
“那老板没跟我买,说白了瞧不上我手里的货。”老汉摇摇头,眼神飘忽不定,“那老板当时戴墨镜,穿着绸子褂子,身边跟着个保镖,跟他交易的女子长相挺俊,就是眼神冷到像刀子。”
段景宏的心跳不由加速,看来这条线追查下来没错,方向也没错。
“当时交易的东西是什么?”叶澜沧追问,她内心同样满怀期待。
老汉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目光在段景宏手里的钱上打转:“我当时看好像是个金印,不对,是铜的东西,上面还刻着龙。”
“那老板看了半天,跟那女子吵起来了,说这是赝品,然后几人就闹到不欢而散了,我也不知道咋回事。”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狗吠,紧接着是汽车引擎的轰鸣声。
老汉脸色大变,猛地推开后窗:“狗日的,你们快走!那伙人又来了!他妈的,该死的条子总来我这查!”
段景宏探头往后窗一看,只见一辆黑色桑塔纳正冲破芦苇荡驶来,车顶的警灯在昏暗光线下格外刺眼。这竟然是市局的巡逻车,他心中不由暗骂一声,知道是王保山那边走漏了风声,或者是巡逻队例行检查。
但不管如何,当下怎么都不能暴露了身份,而且这并非不是一个机会,一个能让老头这种外地人更加信任他们是来收买卖生意人的机会。
“小李,你等下跟我走!”段景宏一把拉起叶澜沧,从后窗翻了出去。
话音落地,只听身后传来老汉惊恐的叫声,还有桑塔纳刹车的刺耳声响。
三人猫着腰钻进茂密的芦苇丛里,滇南河的水汽混杂着泥土的腥气传入鼻腔里,远处的暮色中,隐约可见一艘乌篷船正顺着水流漂向河心,船尾挂着的红灯笼在风中摇曳,像一只诡异的眼睛。
叶澜沧跑到上气不接下气,忽然停下脚步,从头发里摘下一片芦苇叶:“景宏,你有没有觉着不对劲?老汉所言应该都是真事,我咋感觉这个龙楚雄有那么大嫌疑呢?一个小小的古董商人,真就有本事策划去偷盗文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