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姑娘可还有事?”
赵蓉儿懒得跟沈如月虚与委蛇,赶人的意思很明显。
既然不是一路人,那就非必要不往来。
没想到赵蓉儿会是这个态度,沈如月脸色铁青,一时还真没了话说。
“休要小人得志,咱们走着瞧!”
沈如月愤愤扔下一句,转身离去。
院中很快安静下来。
赵蓉儿心中却没有刚才表现的那样淡定。
萧柳钦是在战场上厮杀赢来的荣光,此番回京述职,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要是真因为此事受牵连……
“在琢磨什么?”
萧柳钦不知何时回来,正站在赵蓉儿面前。
“萧哥哥?”
赵蓉儿下意识起身,膝盖一阵刺痛,直直往前栽去。
萧柳钦一伸手,将人揽了个满怀。
“都伤着了,怎么还毛毛躁躁的?”
赵蓉儿稳住心神,从他怀中脱身,坐回椅子里。
“还说我,都是你忽然出声,吓了我一跳。”
转而,她问起萧柳钦去找李显的事,“真的不会影响你吗,他毕竟是太子,若是有意为难……”
“怎么,还不信我?”
萧柳钦眉头挑起,带着脸上的疤也轻轻一动。
看着这样的萧柳钦,赵蓉儿心中忽而安定下来。
“自然信的,谢谢你,萧哥哥。”
谢他出现在自己最狼狈的时刻,让她有喘息的余地。
也谢他所做的种种。
“瞎客气什么?”
萧柳钦在她额头上戳了戳,“晌午吃鸡汤面,成不成?”
“好!”
赵蓉儿赶紧应声。
她从前吃尽苦头,偶尔的一点甜就是萧柳钦接济她的鸡汤面,这是独属于两人之间的回忆。
鸡汤撇去油星,手擀的面条入口劲道,是赵蓉儿这几年试了多少次也做不出来的味道。
她埋头吃面,额头沁汗也顾不上擦。
脑门上忽然一阵温软,赵蓉儿愣愣抬头,看见萧柳钦手中的青色帕子。
“我、我自己来。”
她一把夺过,胡乱擦了擦汗,把帕子收进自己袖口。
萧柳钦眸底带笑,看着她几乎将整张脸埋进碗里。
“慢些吃,不够还有。”
话刚说完,赵蓉儿就呛了一下,猛咳起来。
知州府。
李显面前的桌上摆满各色菜肴,入口却没有半点滋味。
闻仲还昏迷不醒,萧柳钦又虎视眈眈,怎能不让人头大。
“你今日去见赵蓉儿,她怎么说?”
沈如月出门的事没瞒着,李显随口一问。
本就心情不佳的沈如月垂眸,飞快眨了眨眼。
“是我无用,没能让赵姑娘松口,否则殿下此刻也不必烦恼了……”
她将事情往自己身上揽,往赵蓉儿身上推,倒是将李显择的干净。
“怪你什么,不过是个不识抬举的村姑,还能指望她识大体不成?”
“话虽如此,可赵姑娘在殿下身边数载,本以为她能体恤殿下,谁知她口口声声都是她那兄长,说、说殿下如何难做,也是闻大人先不该的。”
沈如月字字句句都在往李显心上扎刀子。
李显执筷的指节用力,手背青筋暴起。
他就知道!
赵蓉儿和萧柳钦之间绝不清白!!
从前赵蓉儿就爱在他面前提起萧柳钦,每每说起时,笑容满面。
如今他刚将人休弃,萧柳钦就回来了,竟然误打误撞成全了他们!
“无妨,此事孤自有定夺。”
李显眸光阴鸷,尽是算计。
两人尽在咫尺,心中却各有城府。
不过两日,萧柳钦正在院中与部将议事,李显的人就上了门。
“萧校尉,殿下今日履约,请您尽快过去。”
那日的事情风声不小,闻言,几个部下也跟着起哄。
“走呗,咱们还没见过那位高谈阔论的主儿,瞧热闹去。”
“小翠,去叫大人的妹妹过来……”
人堆里就有小翠的兄长,招呼着她传话。
有外男在,赵蓉儿避去了后屋,此刻还不知道事情。
小翠扭头就往后头跑。
一行人浩浩荡荡往知州府去。
到时,已经有人等在府门外,看见他们这么多人,脸色不算好看。
“萧校尉,殿下只请您与赵——赵姑娘入内。”
“劳烦进去通传一声,今日本也不是什么关起门的事,这些都是当时剿匪的兄弟,合该看看。”
他这么说,下人拿不定主意,正迟疑着,沈如月出来了。
“诸位里面请,殿下已经让人移到宽敞处。”
说着,沈如月又斥了下人一句,“没脑子的,来者是客,便是拿不准主意,进去问就是了。”
下人说着赔罪的话,朝着一行人连连躬身。
“萧校尉,请。”
沈如月笑着招呼。
进去时,闻仲已经被按在长椅上。
赵蓉儿只扫了一眼,看见杂乱的头发底下半张苍白的面容。
这才几天,闻仲怎么搞成这样?
一时间,赵蓉儿说不出自己心中是什么想法。
有些畅快,又有些茫然。
李显坐在主位,因为今日之事颜面尽失,看也没看赵蓉儿他们。
“打。”
侍卫得令,立刻扬起木板。
“啪——”
重重一下,闻仲嘴角立刻溢出闷哼。
木板落在身上的声音不绝,每一下都不曾留手。
赵蓉儿隐隐觉得自己身上的伤口也疼了起来,让她浑身不自在起来。
忽然,她眸光一凝,盯着“闻仲”的左耳。
她记性不错,尽管与闻仲只是数面之缘,却记得他耳下有颗痣。
眼下正在挨打的人,不是闻仲!
赵蓉儿扯了扯萧柳钦的袖口,正欲开口,又停住。
如今是在李显的地盘,要是被他听见……
二十板打了小半个时辰,趴在长椅上的“闻仲”浑身血污,比之赵蓉儿之前的模样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何,萧校尉可解气了?”
李显指节叩在桌上,婢子立刻上前,替他满上一杯。
萧柳钦察觉他话中的不怀好意。
“殿下说笑了,闻大人不是因为言行不当才受罚么,这话倒像是臣与闻大人有私怨。”
两人视线交锋,谁也不落下风。
半晌,李显一摆手。
“把人带下去,一股子血腥气。”
行刑的侍卫立刻上前,拖着“闻仲”离开前院。
婢子提着水桶过来,很快将地面的血迹清扫,好像一切都未曾发生。
“萧校尉,如今闲事已毕,孤还有桩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