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乔允皱眉:“别闹了,不准再胡说八道。”
顾汀州讪讪一笑:“呵呵~,没有胡说八道啊!不信走着瞧,你以后肯定会嫁给我。”
汤乔允气噎:“真是无语。”
顾汀州更无语,悻悻的说:“我才无语,像我这么优秀的男人,世界上有。你到底哪里看不上眼?要三番五次拒绝我?”
“你又来了,你别这样乱开玩笑,我真的不理你了。”
“我没开玩笑。”
“行行行,不跟你说那么多了,拿上你的行李,去隔壁宿舍。”
顾汀州一脸不情愿,“我不去,我要跟你住在一起。”
汤乔允:“男女住在一起很不方便,你不要再闹了。”
“我都说了,我打地铺。”
“那也不行。”汤乔允一边说着,一边将他的行囊提上,推着他出门。
顾汀州:“允儿,不要赶我走嘛!我真的不喜欢和男人住在一起,我都说了,我打地铺……”
“那也不行。”
汤乔允手上没松劲,推着他往隔壁走时,“你当这是你家别墅呢?想在哪睡在哪睡?林师哥都把地方给你腾好了,再闹真成无赖了。”
顾汀州被她推得踉跄了两步。
他的手扒着门框不肯放,眉头皱得像拧在一起的绳:“可他打呼怎么办?万一晚上翻身压着我怎么办?我在家都是一个人睡大卧室的……”
话没说完。
就见汤乔允抬手作势要敲他胳膊,他赶紧缩手,却还是梗着脖子嘟囔:“那我睡门口总行了吧?就守在你这集装箱门口,有虫子来我先给你挡着。”
汤乔允被他磨得没脾气,干脆把他的行囊往地上一放,“顾汀州,你再这样,明天我就让周队送你回市区。”
这话果然管用。
顾汀州脸上的不情愿僵了僵,抿着嘴没再吭声。
可眼神还是黏在汤乔允身上,像只被主人拒之门外的大型犬,委屈巴巴。
汤乔允瞥了眼隔壁集装箱亮着的灯,放软了点语气:“听话,先去歇着。明天早上八点要上工,你要是没精神,可没人替你。”
顾汀州这才慢吞吞弯腰拎起行囊,走两步又回头:“那……早上我来叫你?我给你带早饭?”
“不用,七点刘叔会来送早餐。”汤乔允摆摆手,见他还站着不动,干脆伸手推了他后背一把,“快去!”
看着他蔫蔫地挪向隔壁。
汤乔允关上门,靠在门板上轻吁了口气。
但愿他熬两天受不了。
肯定自己就要闹着回去了。
……
稍后儿。
顾汀州到了旁边的集装箱。
推开门。
照旧。
依然是简陋的小床和蚊帐,比汤乔允屋内更空挡。
顾汀州嫌弃的无处落脚,“滋滋滋~,这是人住的地方吗?给狗住,狗都不住。”
老实说。
要不是为了汤乔允。
就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八台大轿抬他都不来。
林山海也洗完碗,返回了宿舍。
看见顾汀州,不冷不淡的打了个招呼,“顾先生,你好。”
“你好,我睡哪啊?”
“周队长已经和我说了,待会我会在旁边给你支一张床。”
“……”顾汀州悻悻抿了抿唇,将背囊放下了床上。
林山海也不在多说什么。
放下饭盒后,又从仓库拿出一张小折叠床。
抻开,又给他找了一套被单和枕头。
顾汀州看着那张单薄的折叠床,又瞥了眼旁边林山海那张旧木床,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他伸手戳了戳床板,“这床……结实吗?别半夜塌了。”
林山海正弯腰铺被单,闻言头也没抬:“放心,前阵子小王两百斤都睡过,没塌。”他把枕头往床尾一放,直起身时扫了眼顾汀州手里还没放下的名牌背包,“东西放着就行,这儿没那么多讲究。”
顾汀州“哦”了一声。
不情不愿把背包搁在床脚,又嫌地上灰多,脚往床沿挪了挪。
他打量着屋里,除了两张床。就剩墙角堆着的几个工具箱,连个能坐的凳子都没有,忍不住又嘟囔:“连瓶水都没有?”
林山海从自己的军用水壶里倒了杯凉白开递过去:“只有这个,不嫌弃就喝。”
顾汀州看着那带着点铁锈味的水杯,嫌弃的直皱眉。
他平时喝水,都是喝一千多一瓶的冰川矿泉水,最次也得是法国的依云矿泉水。
让他喝凉白开!
渴死算了。
“又闷又热,你们是怎么睡得下去的?”
林山海一脸漠然,“……到半夜就凉快了。”
顾汀州想起汤乔允屋里至少还有个小风扇,再看看这屋连个风扇都没有。
为了抱得美人归,这罪真是遭得没边了。
林山海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拿过毛巾擦了把脸,淡淡道:“小汤刚来时,也是各种不习惯。”
“你看现在,她已经完全适应了。”
顾汀州愣了下,抬眼看向林山海:“她……很辛苦?”
“考古哪有不辛苦的。”
林山海往自己床上一坐,床板吱呀响了声,“但她乐意。”
“这也是她的志向。”
顾汀州没说话,低头抠了抠床沿的木刺。
他忽然想起汤乔允刚才推他出门时,眼里那点无奈又软和的光。
她能在这儿待半年。
他为什么不能?
他要证明给她看。
他这次是来真的,为了她,他什么都愿意做。
“睡吧,明天还要早起。”林山海淡淡说了一句,而后,脱了外套,准备睡觉。
夜渐渐深了。
屋外的虫鸣一阵比一阵响。
顾汀州躺在折叠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床架硌得后背疼,腿也根本伸不开。
难受的像受刑。
旁边林山海的呼吸声渐渐沉了。
倒没打呼,可他就是不习惯身边有人。
他摸出手机,屏幕亮着,通讯录里助理的电话就在最上面。他盯着看了半晌,指尖悬在拨号键上,却发现没有信号。
“为了允儿,再苦再难我都要坚持下来……”他小声跟自己嘀咕,把薄被往上拉了拉。
窗外的月光透过铁皮缝照进来,在地上投出一道细影。
他心里竟莫名踏实了点。
至少,离她不算太远。
……
勉强熬到半夜。
他身上的汗落了。
山里的气温骤降,竟然冷的瑟瑟发抖。
更糟糕的是。
晚饭时没吃,现在肚子饿的咕咕叫。
这也就算了。
他似乎吃错了东西,现在居然想上厕所。
“喂~”
“厕所在哪里?”顾汀州实在忍不住了,只好把林山海叫醒。
林山海睡的迷迷糊糊,随手指了指门外,“小号在墙角解决就好,大号去小树林里!”
“啊??”顾汀州头发发麻,一阵发懵。
“快去吧。”
顾汀州瞪着眼,以为自己听错了:“小树林?就……就那么黑灯瞎火的?”
林山海被他吵得揉了揉眼睛,声音含糊:“不然呢?这地方没正经厕所,都是这么过来的。你要是怕,拿个手电筒去。”
他说着往枕头底下摸了摸,扔过去个旧手电筒,“按中间按钮就行。”
顾汀州捏着那冰凉的手电筒,手都抖了。
他长这么大,上厕所不是带恒温马桶的卫浴间,就是专人打扫的移动厕所,哪去过什么小树林?
光想想那些爬来爬去的虫,他就头皮发麻。
可肚子里那股坠胀感实在熬不住,他咬咬牙,捏着手电筒挪下床。
推开门。
夜风吹得他一哆嗦,山里的寒气裹着草叶味往衣领里钻。
他打开手电筒,光柱在黑夜里晃来晃去。照见墙角几只乱窜的小虫,吓得他赶紧往远处走。
小树林离宿舍不远,可每走一步都觉得脚下有东西在爬。
他攥紧手电筒,光柱死死盯着前方,连头都不敢回,心里把自己骂了八百遍。
“顾汀州啊顾汀州,你图什么?放着别墅不住,来遭这份罪!”
可转念一想。
汤乔允在这里住了半年,怕是早就习惯了这些。他要是连这点事都扛不住,还说什么要跟她在一起?
这么想着,他硬着头皮钻进小树林。
刚找了个稍微隐蔽的树后,就听见旁边草丛里“窸窸窣窣”响,吓得他手电筒都差点掉地上。
等看清是只小刺猬蜷在那儿,他才松了口气,后背却已经沁出层冷汗。
折腾了好半天,他才慌慌张张往回走。回到集装箱门口,见汤乔允那间屋里的灯早就灭了,心里忽然松了点——还好没吵着她。
蹑手蹑脚躺回折叠床,他把薄被裹得更紧了。肚子还空着,后背依旧硌得慌,可刚才那点委屈忽然淡了。
他摸出手机,借着微弱的光看了眼屏幕,还是没信号。
“明天……得想办法找点吃的。”他小声嘀咕着,眼皮越来越沉。
这次没再翻来覆去,没多久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
第二天一早。
天刚蒙蒙亮,顾汀州就被肚子里的坠胀感搅醒了。
昨晚在小树林只上了小号,这会儿五脏六腑都拧着疼。
他揉着肚子坐起来,见林山海已经起身收拾东西,赶紧哑着嗓子问:“林兄,今天……有没有稍微‘正经’点的厕所?”
林山海正往水壶里灌凉水,闻言头也不抬:“周队说西边山坳新搭了个旱厕,比小树林强点,去不去?”
顾汀州哪还管“强点”是多少,忙不迭点头:“去!当然去!”
跟着林山海往山坳走。
越靠近越觉得不对劲,风里飘来股说不出的酸臭味,混着泥土和腐烂草叶的味道,熏得他鼻子都皱成了一团。
等绕过半堵土墙。
那所谓的“旱厕”彻底露在眼前时。
他脚步猛地顿住,胃里“腾”地一下就翻了上来。
哪是什么厕所,就是在地上挖了个深坑,周围用几块破木板挡着。木板缝里还沾着黑乎乎的污渍,坑边爬着几只肥硕的苍蝇,嗡嗡地撞来撞去。
那股恶臭比昨晚小树林里的土腥味冲十倍,直往鼻腔里钻。
“这……这是人用的?”顾汀州往后退了两步,脸色瞬间白了,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赶紧捂住嘴,喉结上下滚了滚,还是没忍住,“呕——”
一声干呕没忍住,眼泪都呛了出来。
他这辈子去过最简陋的地方是郊区的农家乐,那卫生间至少有瓷砖有冲水,哪见过这样露天的土坑?
光是看着那木板上的污渍,他就觉得浑身发麻,连靠近都不敢。
林山海见他这模样,倒也没笑话,只是淡淡道:“嫌脏就回小树林,没人逼你。”
顾汀州捂着嘴摇头,胃里还在翻,可那坠胀感实在熬不住。
他闭着眼深吸口气,刚想硬着头皮往前走。脚刚抬起来,又瞥见坑边爬过一只潮虫,吓得他猛地缩回脚,又是一阵干呕:“呕……不行,我实在……”
话没说完。
他转身就往旁边的草丛里跑,蹲在地上干呕了半天,却什么也没吐出来,只有酸水一个劲往喉咙里涌。
他从口袋里摸出纸巾擦嘴。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为了上厕所犯难,还是在这种地方。
林山海在旁边等了会儿,见他蹲在地上缓不过劲,扔过去一瓶水:“漱漱口吧。这地方就这样,小汤刚来那阵,比你反应还大,蹲在这儿吐了十分钟,最后还是咬着牙忍了。”
他正吐的难受。
汤乔允打开房门,走了出来。
“允儿……”顾汀州整个人快要碎了,带着哭腔吟一声。
汤乔允见状,以为出什么大事了,“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唔呃!”顾汀州又想起旱厕里的‘奥利给’,忍不住又是一阵干呕。
汤乔允顺着他的视线瞥了眼不远处的旱厕,鼻尖立刻闻到那股冲味,瞬间就明白了。
她皱了皱眉,没说他娇气,只是从帆布包里摸出一小瓶薄荷味的便携漱口水递过去:“先漱漱口,能好受点。”
顾汀州接过漱口水,手指都在抖,拧开盖子猛漱了两口,薄荷的凉劲冲得他鼻腔发麻,胃里的翻腾才稍稍压下去些。
他抬头看汤乔允,眼睛红着,鼻尖也泛酸,活像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允儿,你们……天天就用这个?”
汤乔允没避讳,点点头:“刚开始是难接受,后来忙起来也顾不上了。考古队条件就这样,能有个遮挡的地方已经不错了。”
她顿了顿,见他脸色还是白的,又补了句,“实在不行,我让周队给你找个干净点的一次性马桶圈?虽然麻烦点,但能好受些。”
顾汀州却摇头,攥着漱口水的瓶子紧了紧。他刚想起林山海说汤乔允刚来吐了十分钟还硬忍下来的事,要是现在接了她的好意,岂不是比她还不如?
他吸了吸鼻子,梗着脖子道:“不用!我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