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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荏苒,一年过去。
我和傅斯年刚刚结束了傅氏集团的周年庆典,并肩走出灯火辉煌的集团大楼。
晚风轻拂,我身上穿着傅斯年亲自为我挑选的香槟色礼服,自信而从容。
这一年,我不再是那个需要依附于谁的菟丝花,而是能与他并肩而立的伙伴。
就在这时,一个佝偻瘦削的身影从大楼的阴影角落里冲了出来,径直扑到我面前,噗通一声重重跪下。
那人衣衫褴褛,头发灰白稀疏,脸上布满了深刻的褶皱,浑身散发着一股酸腐的气息。
若不是那双依旧残留着昔日轮廓的眼睛,我几乎无法将眼前这个如同街边乞丐的人,与一年前那个不可一世的陆知衍联系起来。
他跪在地上,学着当初陆老爷子的样子,开始用力地朝地上磕头。
坚硬的水泥地很快就让他额头见了血,但他毫不在意。
凝霜......不,温小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他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充满了绝望的哀鸣,
我看了陆雪儿的日记,我知道了所有真相......是我有眼无珠,是我猪狗不如!是我亲手害了你,害了我们的孩子......我罪该万死!
我已经亲手把她杀了,我已经赎罪了!
他卑微地挪动膝盖,想要来抓我的裙角,却被傅斯年上前一步,不动声色地挡开。
他仰起那张被悔恨与痛苦扭曲的脸,泪水和额头的血混在一起,狼狈不堪:
凝霜,你看看我,看看我现在这个样子!这就是我的报应!我知道错了......求求你,看在我们曾经相爱过的份上,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只要你肯原谅我,让我做什么都行!我可以做牛做马,做你脚边的一条狗!求你回头看看我,求你再救救我......
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内心平静得如同一口古井,甚至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泛起。
他的忏悔来得太晚了,晚到早已失去了任何意义。
当一个人失去所有之后才表现出的悔恨,那不叫悔悟,那叫走投无路。
我终于开口,声音冷漠得像是淬了冰:
陆知衍,你现在跟我提‘曾经相爱’
我向前一步,逼视着他那双绝望的眼睛。
你当初将我推上手术台,下令活剥我腹中八个月大的孩子时,可曾想过我们相爱过
你将我扔进鬣狗群中,听着我的惨叫,下令让它们‘狠狠的咬’时,可曾想过我们相爱过
你听信谗言,亲手点火烧掉我的家,烧掉我们孩子安息的巫山时,可曾有过一丝一毫的心软
我的每一句质问,都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他的心上,让他本就佝偻的身体抖得更厉害。
你毁掉的,是我和二十个孩子的命,是我对这个世界最后的一点信任。这些,你拿什么来还
我看着他,轻轻地,却又无比清晰地宣判了他的最终结局,
我早就说过,我为陆家带来无数好运,恩情已报。
陆家今日种种都是你造成的,跟我巫山一脉,毫无关系。
说完,我不再看他一眼,转身挽住傅斯年的手臂。
傅斯年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在我的肩上,将我带离这片污浊。
身后,是陆知衍那撕心裂肺、混杂着绝望与痛苦的哭喊声。
最终,彻底消失在我和傅斯年坚定向前的脚步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