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他猛地坐起身,一拳砸在枕头上,羽毛从破裂的缝隙中飘出,像一场微型雪崩。
所有的线索串联起来——从遇到白露开始——所有的一切都是这个庞大棋局中的一步。
他不仅是梁楚生的棋子,更是这对情人的遮羞布。
等孩子出生后,他就会被一脚踢开,而梁楚生和白雪则可以继续他们的地下关系。
林川走到落地窗前,窗外是修剪整齐的草坪和游泳池,水波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这一切奢华都是牢笼,而他正戴着金手铐跳舞。
不行,必须摆脱这种局面。
他喃喃自语,额头抵在冰凉的玻璃上。
但理智告诉他,现在反抗只会粉身碎骨——梁楚生能把他从监狱调出来,就能把他送回去,甚至更糟。
咕噜~
肚子突然发出一声抗议。
林川这才意识到自己一整天都没好好吃饭,他深吸一口气,整理好表情,推门下楼。
白雪正坐在餐桌前小口喝着燕窝,见他下来,眉毛微微上扬:
想通了
林川没有回答,拉开椅子坐下,拿起筷子就开始狼吞虎咽。
澳洲龙虾的鲜甜,松露牛排的醇厚,在他口中都变成了发泄的渠道,他机械地咀嚼着,仿佛这样就能吞下所有的屈辱。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白雪轻笑出声,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指轻轻敲击桌面,饿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虐待你呢。
林川抬头,对上她戏谑的目光。
灯光下,白雪的皮肤像上好的瓷器一样光滑,眼角那颗泪痣给她增添了几分妩媚。
这样一个女人,怎么会甘心做别人的情妇
想听我的故事吗
白雪突然问道,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落下。
林川的动作顿了一下,继续往嘴里塞食物:
随你便。
白雪晃了晃红酒杯,深红色的液体在杯壁上留下浅浅的痕迹:
我出生在江县最穷的村子,父亲是个酒鬼,喝醉了就打人。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钝刀慢慢割开记忆的伤口,十岁那年,妈妈受不了,跟一个卖货郎跑了。
林川的筷子停在半空,他没想到白雪会突然讲述这些。
是姐姐和我相依为命长大的。
白雪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今天第一个真诚的微笑,当时我学习好,姐姐为了供我读书,十六岁就去县城打工,在饭店端盘子,在服装厂踩缝纫机,什么脏活累活都干过。
林川想起来总是安静地坐在角落,其他犯人却对她敬畏三分的白露。
现在他终于明白,那种沉稳的气质是用怎样的代价换来的。
后来姐姐攒了点钱,在夜市摆摊卖衣服,慢慢有了自己的小店,后来发展成了连锁店,成了市里表彰的优秀创业者。
白雪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直到七年前,梁楚生还是副市长时来县里考察,在饭局上看上了姐姐。
林川注意到白雪握着酒杯的手指关节已经发白。
那天晚上,他以谈投资为名把姐姐灌醉...
白雪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我接到姐姐同事的电话赶去酒店时,梁楚生已经把她拖进了房间。
餐厅的水晶吊灯突然闪烁了一下,林川感觉后背一阵发凉。
我冲进去时,姐姐的衣服已经被撕破了。
白雪的声音颤抖着,我跪下来求他放过姐姐,说...说我可以代替她。
林川的胃部一阵绞痛,他想起自己曾经在监狱值班时见过的那些受害者,她们眼中也有这种破碎的光芒。
后来呢
他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
白雪仰头喝干杯中红酒,喉结轻轻滚动:
后来梁楚生确实帮了姐姐,她从服装行业开始转型,又开了工厂,最后成立了强盛集团。
她冷笑一声,代价是我成了他的地下情人,随叫随到。
林川突然想起什么:
那白露知道吗
她一直以为是自己经营有方。
白雪摇摇头,泪痣在灯光下像一滴凝固的血,直到周政民空降,当上了市委书记,第一把火就烧到了强盛集团。
窗外突然刮起一阵风,吹得庭院里的树叶沙沙作响,像是无数窃窃私语。
周政民以‘偷税漏税、违规交易’为名,把姐姐的公司查了个底朝天。
白雪的声音变得冰冷,最后以行贿和非法经营的罪名判了十年,而梁楚生...他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林川想起监狱里白露安静看书的样子,原来那平静表面下隐藏着这样的惊涛骇浪。
所以你恨梁楚生
林川轻声问道。
白雪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恨当然恨,但更恨的是这个操蛋的世界!
她突然激动起来,我们只是想活下去,有错吗姐姐只是想让我过上好日子,有错吗
林川沉默了。
他想起自己当初报考警察时的想法,也只是单纯的想为人民服务、惩凶除恶,却不知不觉卷入了这样的漩涡。
而这个社会,从来不是好人才有好报。
那你现在...
林川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白雪的小腹上。
白雪的手轻轻抚上腹部,表情突然柔和下来:
很可笑吧我居然怀了仇人的孩子。
她苦笑着,我曾经梦想过普通人的生活,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现在这个梦想以最讽刺的方式实现了。
林川突然感到一阵窒息般的压抑,他站起身走到窗前,大口呼吸着夜晚的空气。
月光下,游泳池的水面泛着冷光,像一面破碎的镜子。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他背对着白雪问道。
因为你需要知道真相。
白雪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恨周政民,更恨梁楚生,但是现在还不能让他知道我们的计划。
林川转过身,发现白雪已经走到他面前,近得能闻到她身上的香水味。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们的真正目的吗
白雪直视着他的眼睛,我要梁楚生身败名裂,要他为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而你,是唯一能帮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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