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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李嬷嬷回来了。
她没有寻回王爷,反倒找来了一个男婴和一个游方道士。
李嬷嬷发卖了昨日在产房内的所有丫鬟,唯独留下了我。
她本意是要处死所有丫鬟,道士却说：「此时再造杀孽,恐助长妖物邪性。」
至于我,是因为需要有人抱着盲蛇进入他的法阵中。
而盲蛇除了王妃之外,只愿意让我抱着。
夜里,我浑身上下贴满了符纸,静坐在黑狗血画的法阵中。
道士拿着条柳枝,在我身上洒了点水,绕着法阵,神神叨叨念了几句口诀。
「王妃,您且宽心,贫道已将妖物锁在法阵之中,明日一早,便将灰飞烟灭。」
听了这话,王妃舒心一笑,由着李嬷嬷搀扶回屋。
我也不由自主地咧了咧嘴,好戏即将开场。
脱下满是符纸的外衣,卸去脸上的伪装,露出和阿姐七分相似的面容,我像只游魂般飘进王妃的寝殿。
袖中的盲蛇离开我的身体,爬向王妃的床榻,环绕她的脖颈,收缩、拉紧。
睡梦中的王妃瞬间惊醒,双手扒拉着盲蛇,像条脱水的鱼,双唇不停地张合。
我低下头,松散的黑发垂落在她的脸旁,她一睁眼,就能看到我惨白的面庞。
「姜桃如！」
盲蛇松开了她。
我压低嗓子：「是我。」
「你想干什么」王妃扯紧被子。
「我本来只想安心长大,是你,非得找道士来。」
缠绕在她脖颈处的盲蛇,猛地一口,尖利的獠牙刺破她的肌肤。
「啊！不是我,是李嬷嬷！」
「我不管是谁,现在我从你的肚子爬出来,算是你的孩子,道士也奈何不了我,若是我死了,一定带你一起见阎王！」
我扬起手,还未动作,她就两眼一闭,晕死过去。
王妃披着一件中衣,踉踉跄跄地跑进法阵,轻柔地抱过我怀中的盲蛇,摩挲着盲蛇冰冷的身体......
「乖,我,我会让你安心长大的。」
长时间的久坐,令我的双腿血液凝滞,起身的时候,有些摇晃。
「王妃,有件事奴婢觉得还是得让您知道,是关于李嬷嬷的。」
她手上的动作有些凝滞。
「昨日,奴婢派人去寻嬷嬷,按照脚程,嬷嬷怎么也得到王爷的别院了,但是,派去的人却说,嬷嬷才到半路。」
我心一横,跪趴在地上：「而且,奴婢听闻,嬷嬷的外甥几日前刚诞下一子,今日奴婢看那男婴和嬷嬷的眉眼有些相像。」
王妃柳眉倒竖,压着火气,但手上的动作却不敢加重：「你怎么现在才说！」
「奴婢怕误会了嬷嬷。」
王妃冷笑一声,「这老虔婆的算盘打得可真响啊,本宫若是死了,日后这王府还真成她侄孙的了。」
第二日一早,李嬷嬷凄厉的嚎叫响彻整个王府,差不多半个时辰,王府才重归平静。
若王妃是食人的恶虎,那李嬷嬷就是助纣为虐的伥鬼。
入指的绣花针、染血的碎瓷、带倒刺的鞭子......
每一个恶毒的点子后面,都有她的身影。
烙瞎阿姐的双眼,不用想,也是这老虔婆的手笔！
被效忠的主子亲自扔进疯狗堆里,她一定很不解、很委屈、很心伤,至死都不能瞑目吧！
不对,哪还有『目』剩下啊,那可是饿得眼都绿了的疯狗啊。
可惜,王妃命我将道士送出王府,我没能亲眼目睹这大快人心的景象。
「师妹啊,你说说你,一瓶毒药下去,什么仇都报了,还用得着在这里装神弄鬼。」
师兄压了压翘起的假胡子：「师父他老人家日日在谷中翘首以盼呢。」
我的眼睛有些酸涩。
夜以继日的努力,再加上非凡的天资,我打败谷内所有师兄师姐,成了药神谷的继承人。
这次回虞州,一是为了救阿姐出王府,二是带阿姐一同回谷。
可现在......
我抽了抽鼻子,把泪水强忍下去,望向那座张着深渊巨口的府邸。
「师父说：『善医者,必先医其心,而后医其身。』我一直牢牢记住这句话。」
「所以啊,我杀人,讲究诛心。」
『忠心耿耿』的忠仆被不分好歹的主子处死；
一往情深的妻子被相濡以沫的丈夫杀死；
朝三暮四的男人被视如草芥的女人杀死。
大戏这才刚刚开场,我可不能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