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人群嗡嗡着散去,棚里终于只剩下温时宁、赵老伯和小虎,还有角落里那些气息奄奄的小生命。
油灯的火苗轻轻跳了一下,在温时宁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她沉默地走到水盆边,重新拧了块干净的布巾,走向那个靠坐在柱子阴影里的高大身影。
沈连杞闭着眼,头微微后仰抵着冰冷的土坯,眉峰紧蹙,薄唇抿成一条毫无血色的直线。
左肩胛处的墨绿色衬衣被血和泥浆浸透了一大片,颜色深得发黑。
他的呼吸略显粗重,额发被冷汗濡湿,贴在饱满的额角,整个人透出一种强弩之末的脆弱感,与他平日里冷硬如山的形象判若两人。
温时宁走了进来,双眸带着几分担忧,忍不住伸出手去。
就在这时,沈连杞睁开了眼睛。
他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随即缓缓下移,落在了她那双布满划痕的手上。
温时宁心头莫名一紧,下意识地想把手藏到身后。
沈连杞的目光却已移开,重新落回自己肩头的伤处,语气平淡无波,像是在吩咐一件最寻常不过的公事:有干净纱布和消炎粉的话,包一下,没有,就这样。
温时宁喉头有些发堵。
她没应声,只是加快了手上的动作,用最快的速度清理完伤口周围,然后起身,走到赵老伯存放零碎杂物的破木箱前翻找。
运气不错,角落里躺着一卷还算干净的旧纱布和一小包用油纸裹着的消炎粉。
她走回去,沉默地撕开油纸包,将那些颜色发黄的粉末,小心翼翼地洒在沈连杞肩胛处那个血肉模糊的伤口上。
粉末接触到翻卷的皮肉,沈连杞的身体猛地一颤,牙关瞬间咬紧,下颌线绷得像块冷硬的石头,额角瞬间渗出大颗的冷汗。
温时宁的动作顿住,指尖捏着纱布卷,有些无措。
沈连杞从齿缝里挤出一个字:包。
温时宁抿紧唇,不再犹豫,动作麻利地用纱布缠绕起来。
她的动作算不上多专业,甚至因为紧张而显得有些笨拙,但足够用力,一圈圈缠绕,试图将那片狰狞的伤口暂时封住。
包扎完毕,她剪断纱布,打好一个算不上好看的结。
整个过程,两人再无一句交流。
沈连杞尝试着活动了一下左肩,剧痛让他脸色又白了几分,但他只是皱着眉忍耐,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扶着柱子,借力缓缓站起身。
高大的身影在狭小的棚子里投下巨大的阴影,瞬间将温时宁笼罩其中。
他垂眸,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双深眸里翻涌的情绪似乎沉淀了下去,又恢复了惯常的冰冷审视。
他的目光扫过她包扎好的手掌,又落回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