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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自己一直等了他这么久,可能也只是出于执念。
如今执念没了,我日日派人传信给他。
告诉他我要出宫。
我第一次用绝食逼迫他时,堂堂帝王跪在殿外。
当着无数宫人的殿问我为什么不能给他一次弥补的机会。
他说,自己也是受人蒙骗。
我便让人将村子里的长舌妇悉数带到了宫里。
我记得你在军中审问俘虏时,不是一贯号称无人能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撒谎吗
谢云辞,你到底是真的被蒙骗,还是沉溺于温柔乡不愿清醒,你自己清楚。
那群妇人见情形不对,争相站出来证明我的清白。
她们的话就像是生锈的钝刀子,一点一点凌迟着谢云辞。
那日之后,他绝口不提自己无辜。
而是向我证明他可以改。
流水一样的金银珠宝抬进我的院里。
只有一点,每次我提出宫时,谢云辞都会刻意沉默。
甚至为我在宫里打造了一处山水,美其名曰成全我的自由。
从前闲暇时,他总喜欢带我去骑马。
那是我和他在军营中为数不多的温馨时光。
如今,他牵着高头大马走到我的面前。
我却下意识地撒腿就跑。
谢云辞将我抱在怀里时,小心翼翼地问我怎么了。
我用手指向马蹄,又指了指自己的腿骨。
问他。
你体验过被马蹄踩断腿骨吗很疼,疼得我想要马上死过去。
可追杀我的人就像遛狗一样耍着我,既不让我安生的活着,又不想让我痛快的死去。
你说过你每月都会来寻我,可我每月都会被追杀一次。
有时躲进牛棚、有时躲进马厩。
躲在那里半天,我连酸水都能吐出来。
我面无表情地复述我当初的经历,谢云辞却听不下去了。
甚至急火攻心吐了一口血。
谢云辞牵来的是军中的战马,和当初追杀的我的马匹一模一样。
这口血让他冷静了许多,足以让他想清楚许多事情。
林清禾被押来时,谢云辞正亲手砍断了马蹄。
飞扬的鲜血溅在林清禾的脸上。
我在笑,她在狰狞地尖叫。
我不耐烦地掏掏耳朵,回应她的,是谢云辞手里的刀。
刀就横在她脖颈上,再向前一寸,便可要了她的命。
林清禾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脸上依旧是那副楚楚可怜的表情。
她颤抖着问谢云辞。
就算我犯了诸多的错,可云辞哥你别忘了,当年我父亲拼命替你谋划,唯一的遗愿就是希望你能好好照顾我。
她摸着干瘪的肚子,嗓音凄厉。
可如今孩子没了,难道云辞哥还要再杀了我,送我们祖孙三口下去团聚吗
谢云辞手中的刀还是放下了,他纠结地望着我。
我却给了他当头一棒。
当初你杀死我孩子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生儿育女,也会因为失去孩子而痛苦
谢云辞像是被抽去了魂魄,嘴唇颤抖。
扯出一抹极为难看的笑来。
夏夏,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对不对
谢云辞在我的宫殿中,安排了一名女医。
日夜看顾我的身体。
女医心领神会地上前把脉,片刻后轻轻点头。
击碎了谢云辞最后一丝希望。
娘子的确怀过孩子,不过看脉象娘子身体已经严重受损,应当与当初的小产经历有关。
当年孩子已经胎死腹中时,我才意识到自己有孕了。
那晚我独自在雨中流了一夜的血,才将孩子产出。
只可惜他尚未成型,便没了呼吸。
这一次,谢云辞没有手软。
他利落地捡起剑,刺向林清禾的小腹。
血流不止,却尚不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