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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南行攥着那份足以颠覆他人生的调查报告,驱车来到了他母亲暂住的亲戚家。那个曾经在他面前雍容华贵、颐指气使的女人,此刻正满脸怨气地抱怨着寄人篱下的生活。
他没有说话,只是将那个牛皮纸袋重重地摔在了茶几上,里面的文件散落一地。
妈,你告诉我,这是不是真的
他的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血腥味。
曾母看到那些文件的瞬间,脸色骤变,眼神慌乱。
你查这个做什么都过去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是那个沈晚意害得我们家破人亡的!
她还在试图狡辩。
是她害的,还是你害的!
曾南行终于爆发了,他双目赤红。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就因为她家里穷你宁愿找一个满嘴谎话、连怀孕都能伪造的骗子来当儿媳,也要毁掉我当时唯一真心喜欢的人
面对儿子的质问,曾母的防线彻底崩溃了。
她瘫坐在沙发上,却依旧嘴硬地狡辩:
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那个沈晚意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野心都写在脸上!白轻轻家境好歹清白,又听话,我有什么错
她忽然抬起头,怨毒地盯着儿子,
我没错!错的是你没本事!连自己的女人都看不清,连自己的家产都留不住!你要是有景元洲一半的能耐,我们家会变成今天这样吗!
这番毫无悔意、颠倒黑白的指责,成了斩断他们母子间最后一丝情分的利刃。
曾南行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不可理喻的母亲,心中最后一丝温度也消失殆尽。他转身,毫不留恋地离开了。
车子在城市里漫无目的地行驶,他的脑海里,像放电影一样,一遍遍地回放着拍卖会那天的场景。
只是这一次,他不再是故事的主角,而是一个冷漠的旁观者。
他看见那个叫曾南行的男人,何其傲慢,何其愚蠢。
他用最恶毒的语言去攻击一个他曾经爱过的女孩;他甚至动手打了她,纵容自己的母亲去拉扯她年幼的孩子,骂那个孩子。
他看见了沈晚意,看见了她被按在地上时,眼里一闪而过的惊恐,和随之而来的、令人心碎的坚韧。
她没有哭闹,没有求饶,只是死死地护着自己的孩子。
他曾自恋地以为,小幸这个名字沈晚意对他旧情难忘的证据,因为他的名字里有个行。
此刻他只想狠狠地扇自己一耳光。
幸福,幸运......是啊,她逃离了他,是何其幸运。
她遇到了景元洲,又是何其幸福。
那个孩子,就是她全新人生的最好证明。
不知不觉,车子停在了一片熟悉的海边。
这是他第一次用狗尾巴草戒指套住她的地方。
海风依旧,带着咸涩的味道,吹得他脸颊生疼。
他走下车,一步步地走向海边,仿佛能看到当年那个穿着白裙子的女孩,正站在不远处,对着他笑。
晚意......对不起......
他终于说出了口,声音嘶哑,被海风吹得支离破碎,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然而,回答他的,只有永无止境的、单调而悲凉的浪涛声。
他知道,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他甚至没有资格去祈求她的原谅。
他亲手将自己的爱情、尊严和人生全部埋葬在了自己构建的谎言里。
如今谎言破灭,留给他的,只有一片无边无际、冰冷刺骨的悔恨。
曾南行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手里紧紧攥着那枚狗尾巴草戒指。
一脸决绝的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