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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太太雷厉风行,当场拍板,终止了与沈俊的一切谈判。
她紧紧握住我的手。
姜禾小姐,请务必赏光,我们去招待所详谈。
王厂长喜上眉梢,在我身后重重点头。
我们转身。
身后,会议室的门被死死关上,隔绝了沈俊那张灰败如死人的脸。
久违的轻松感涌上心头。
这是胜利的第一步。
可这口气还没松到底,工厂的大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撞开。
黑压压的人群,像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姜雅冲在最前面。
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头发散乱,指甲里还带着泥,扑到工人中间,双膝一软就跪了下去。
各位叔叔阿姨,兄弟姐妹!
我对不起大家!我没能保住厂子,没能保住大家的饭碗!
她哭得声嘶力竭,捶胸顿足,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随即,她猛地抬起头,沾着泪水的手指,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直直指向我。
是她!是姜禾!
她恨我!她恨我抢了沈俊,就勾结外人,故意毁了我们的厂子!
她要砸了我们所有人的饭碗啊!
轰——
人群炸了。
那些我曾经手把手指导过技术的大姐,那些看着我长大的叔叔阿姨,此刻看我的眼神,像是看一个不共戴天的仇人。
白眼狼!
我们厂养了你二十年,你就是这么回报我们的
打死她!打死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我下意识后退一步,王厂长立刻将我护在身后。
沈俊站在人群之后,他没有说话。
他只是看着,眼神阴冷,嘴角甚至有一抹不易察觉的、报复性的快感。
他的沉默,是无声的默许。
是火上浇油。
一如前世那般。
混乱中,一块湿漉漉的泥团砸在我的脸上,腥臭的泥水顺着脸颊流进脖子里。
紧接着,一块石头破空而来,狠狠砸中我的额角。
尖锐的剧痛。
温热的血瞬间涌出,糊住了我的左眼,世界一半都变成了猩红。
我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人群的咒骂声变得模糊,像恼人的蜂鸣。
就在这时,我看到了我的养父。
他挤出人群,手里,抄着一根粗壮的木棍。
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他是来救我的。
二十年的养育,二十年的父女。
就算没有血缘,也该有点情分。
可他冲到我面前,举起了那根木棍。
他双目赤红,脸上的肌肉因为愤怒而扭曲。
畜生!
我们姜家养你,供你,把你当亲生女儿一样疼!
你就是要这样毁了我们全家吗!
我看着他眼中那陌生的,浓烈的恨意。
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眼底最后一丝犹豫被周围的叫嚣声彻底吞没。
打!打死这个没良心的!
厂长!为我们做主啊!
他眼一闭,心一横,手中的木棍带着风声,狠狠朝我背上抡了下来!
砰——
一声闷响。
骨头仿佛裂开的剧痛,从后心蔓延至四肢百骸。
我眼前一黑,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去。
王厂长一把死死拦住众人。
都住手!
他对着疯狂的人群怒吼。
你们这是在犯法!我已经报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