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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面本是训导嬷嬷让我们用于夜间当值时提神醒脑的药物,此刻却刚好用在了苏沁身上。
宫里流出来的药就是好,只是一点点,榻上的人就轻轻呻吟一声,有了意识。
趁她还未察觉的时候,我又退了出来,依旧跪在了原处。
夫人和世子正进行到关键之处,根本没有察觉到什么。
而苏沁也不愧是侯府看中的下一任女主人。
她明明已经醒了,却没再发出一丝声响。
这个寂静的夜里,她听着自己的婆母一边畅快地低喃着,一边刻意拿自己取笑。
她听着自己心心念念仰仗的夫君,附和着驰骋在另一个女人的身上。
她什么都听到了,却闭上了眼睛,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不知道过了多久,声浪渐歇,王嬷嬷也回来了:
夫人,四更了......
李琤整理着衣衫:不早了,我该走了。
宋晚扯着他的衣带:那明天呢明天你还来吗
回答她的是一个轻吻:你该睡了。
帘子被掀起,漾起一片浓烈的靡靡气息,李琤抱着苏沁走了出来。
寻为合格的肉屏风,我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对一切都视若无睹。
可李琤却突然停在了我面前:屏女怎么换了一个
王嬷嬷跟在后面,闻言赔笑:前面的那个不好,这个是个老实本分的。
他嗯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大步离开了。
寒冬腊月里,我的后背沁出一层冷汗。
夫人对世子占有欲极高,过往无数个难挨的、寂寞的黑夜里,她与自己的继子相依为命,互相怜惜,也互相慰藉。
他是属于她的。
连他明媒正娶的夫人都被百般折磨,她又哪里能容忍李琤眼里瞧见别人
果然,世子人一走远,宋晚就走到了我身前。
半宿缠绵后,她气色很好,心情也很不错,只是声音略略沙哑。
她尖利的指甲抬起我的下巴:以前倒是没发现,这几个屏女竟然都是个可人儿。
如此青春貌美,却要没日没夜地充当肉屏风,倒真是可惜了。
阿福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我一动不动地跪立着,并不应话。
王嬤嬷帮我解释道:夫人,福荣还未换值........
既是正当值,便不能坏了规矩。
想到我到底只是个供人摆布的物件,宋晚嗤笑一声:倒是个乖觉的。不过先前的那个不也说是个懂事的吗后面还是心气高了。
贱蹄子就是贱蹄子,不时刻警醒点,立马便要张狂。
一嬷嬷不敢为我说话,只赔笑道:能得您提点,我们做奴婢的福气。这几个屏女年纪小,的确该敲打敲打。
我虽不动不响,却已面色如土,眼中更是惊恐至极。
宋晚瞧见我的模样,心里畅快许多,冷哼一声道:一连发落两个到底不妥,更何况可用的好屏风着实不多了,便叫她去观摩一下美人纸吧,也好知道,若是当值不用心,究竟是何下场!
眼泪在我的眼眶里不停打转,却一滴也没漏出来。
上位者的戏弄,不过就是想看我的崩溃和绝望。
如她所愿,我展露着卑微和脆弱。
心下却暗暗松了一口气。
我还有很多事要做,万万不能在此时因李琤而毀。
这是我第一次进入西阁的解忧室。
室内燃着清雅的檀香,起居洗漱各类器具一应俱全。
若不是最显眼的地方用帘子隔断,放了一只恭桶,任谁都以为这是一间寝室。
阿福就双眼无神地跪坐在恭桶旁边。
像是故意要让我见识一番,宋晚兰花指轻翘,当着我的面方便了一回。
看着吉祥麻木地伺候着她,我牙关紧咬,才堪堪忍住吐出来的冲动。
唔,唇舌灵活,不愧是当美人纸的好材料!
宋晚赞叹一声,斜眼瞧了瞧我惨白的脸,恩赐般笑道:你就跪在这里,好好观摩一整天吧。
等到屋内再无一人时,阿福才慢吞吞地站起来,清洗着自己。
等到屋内再无一人。
你娘有东西带给你。
我忽地站起来,
她微微一愣,僵硬地转过脖子盯着我。
我拧开耳坠子,倒出几粒黢黑的丸药来。
阿福拈起一枚,放在鼻下嗅了一嗅,毫无表情的脸上突然出现一丝裂痕。
她跟她娘都懂药理。
我,娘,给的
许是许久没说过话,她的声音紧绷得吓人。
你娘,也是想你用了药会舒服些。
这是消融感官的药,是她娘亲特意求来的。
据说长久服用后,五感会慢慢消退。
只是,若没了五感,人与物件又有何异
阿福自然也是知道这点,紧闭着的嘴唇弯成一个诡异的弧度:「舒服些她分明是怕我求死!」
家生子自戕是大罪,严重的话,她全家老小都要受牵连被发卖出去。
给我丸药的时候,她娘哭着说:我也是没办法啊,美人纸啊,她怎么熬得下去
即使后面主子大发善心免了她的责罚,她也会备受嫌弃,无处可去。
与其这样,不如乖乖服药,做一个最好的美人纸,说不定主子便再也离不开她,是不是
此刻,我看着阿福悲怆又无奈的脸,轻声道: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
阿福的脸上已经挂满泪水,她呆滞地看着我:你说什么
我站起身来,在她讶异的注视下,夺过药全部扔进了恭桶里。
你还有别的选择。
我从另一个耳坠里取出另一味丸药:这个你也认识的,想办法用在该用的人身上。
泪珠悬在了下巴处,她像是才察觉什么一样,浑身都抖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