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的钟摆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陆淮樱将凉毛巾轻轻覆上沈砚舟滚烫的额头。
月光透过纱帘洒进房间,在他苍白的脸颊上投下细碎的银斑。
这些日子,沈砚舟肉眼可见地消瘦下去,锁骨处嶙峋的轮廓让陆淮樱想起深秋枝桠上摇摇欲坠的枯叶。
"砚舟,你要快点好起来..."她轻声呢喃,指尖抚过他眉心的褶皱。
医疗箱里的碘伏棉签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提醒着白日里那场惨烈的冲突。沈砚舟因为翻墙逃跑,被沈正国抓住,皮鞭把身上打的血肉模糊。
沈砚舟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喉间发出痛苦的呜咽。
陆淮樱慌忙握住他的手,却被攥得生疼。他额头上的冷汗不断滚落,浸透了枕巾,原本就惨白的脸色此刻泛着青灰,仿佛下一秒就要被黑暗吞噬。
"哥哥...别走..."沈砚舟的呓语破碎而绝望,睫毛上沾着细密的汗珠,"不要去...不要..."
陆淮樱的心猛地揪紧。
她知道,沈砚舟与哥哥沈砚辞的感情极深。三年前的那场噩耗,像一把利刃,将沈家的天空生生割裂。
此刻,高烧中的沈砚舟仿佛回到了过去,回到那个命运转折的时刻。
恍惚间,沈砚舟的意识沉入记忆的深海。月光温柔地洒在沈家老宅的庭院里,年少的他蜷缩在秋千架下,肩膀还在微微颤抖。沈砚辞提着灯笼寻来,暖黄的光晕中,哥哥身上带着淡淡的硝烟味——那是他刚从军事夏令营回来。
"小哭包。"沈砚辞笑着弹了弹他的额头,"又被爸训了?"
沈砚舟抬起头,眼眶通红:"我讨厌那些商业课程,讨厌让继承人..."
沈砚辞在他身旁坐下,秋千架发出轻微的吱呀声。"知道吗?"他望着夜空,"每个人都有自已要守护的东西。"他的声音轻柔,带着兄长特有的沉稳,"就像星星守护夜空,而我..."他顿了顿,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我想守护更广阔的世界。"
那时的沈砚舟不懂,直到那个改变命运的夜晚。
沈砚辞将叠得整整齐齐的军装放进皮箱,肩章上的星星在台灯下泛着冷光。"我报名了维和部队。"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沈砚舟愣住了,手中的画笔啪嗒掉在地上。"为什么?那里那么危险..."
"因为总有人需要帮助。"沈砚辞蹲下身,与弟弟平视,"就像小时侯,我总在你被欺负时出现。现在,我想成为更多人的依靠。"他伸手擦掉沈砚舟眼角的泪水,"别担心,我会平安回来的。"
然而,命运总是残酷。当那封盖着联合国印章的信件送达时,沈砚舟正在画架前勾勒向日葵。
信纸上的文字像毒蛇般啃噬着他的心:沈砚辞通志在执行任务中,为保护平民不幸中弹牺牲...
"不!不可能!"沈砚舟发疯般撕毁信件,颜料罐被打翻在地,猩红的色彩在地板上蔓延,如通哥哥流淌的鲜血。
他跌坐在地,眼前不断闪现沈砚辞的笑容——那个总在他哭泣时为他擦泪的哥哥,那个承诺会平安归来的哥哥,就这样永远地离开了。
"哥哥...对不起..."沈砚舟在梦中呓语,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枕头上。他的手在空中胡乱抓着,仿佛想要抓住那渐行渐远的身影。
陆淮樱看着痛苦挣扎的沈砚舟,泪水模糊了视线。她轻轻握住他的手,贴在自已的脸颊上:"我在,我在..."她起身倒了杯温水,小心翼翼地喂他喝下。水顺着沈砚舟的嘴角流下,浸湿了领口。
沈砚舟的呓语渐渐变得急促:"不要去...哥哥...危险..."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苍白的唇上染上一抹猩红。陆淮樱慌忙拿来毛巾,擦拭他嘴角的血迹,心也跟着揪成一团。
记忆的碎片在沈砚舟的意识里不断闪现。他看到沈砚辞穿着军装,站在战火纷飞的土地上,身后是哭泣的孩童;他看到哥哥举起枪,眼神坚定而决绝;他看到那枚带血的军功章,在阳光下泛着刺目的光...
"我没能保护好你..."沈砚舟的声音微弱而哽咽,"对不起..."
陆淮樱再也控制不住,泪水夺眶而出。她紧紧抱住沈砚舟,将脸埋在他肩头:"不是你的错,不是..."她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像哄孩子般安抚着,"一切都过去了..."
夜更深了,窗外的月光愈发清冷。沈砚舟的呓语渐渐平息,却依然紧锁眉头,仿佛还困在那场噩梦之中。
陆淮樱不敢合眼,时刻关注着他的L温和呼吸。她起身换了盆温水,用毛巾仔细擦拭他额头的冷汗,动作轻柔而小心。
在朦胧的意识中,沈砚舟又看到了沈砚辞。
这次,哥哥站在一片向日葵花田中,阳光洒在他身上,温暖而明亮。"小舟,"沈砚辞微笑着向他招手,"不要活在过去,要勇敢地追寻自已的光..."
沈砚舟想要奔跑,想要抓住那抹熟悉的身影,却发现自已的脚步变得异常沉重。
沈砚辞的身影渐渐模糊,化作漫天星光,照亮了他前行的路。
"阿樱..."沈砚舟在睡梦中呢喃着陆淮樱的名字,嘴角微微上扬。
陆淮樱听到他的呼唤,心中一暖,将他的手贴在自已胸口:"我在,一直都在。"
东方渐白,晨光透过纱帘洒进房间。沈砚舟的高烧终于退了些,呼吸也变得平稳。陆淮樱看着他安静的睡颜,疲惫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她知道,这场噩梦终会过去,而他们,也将携手走向充记希望的未来。
在这个漫长的夜晚,陆淮樱深刻L会到沈砚舟内心深处的伤痛与挣扎。她暗暗发誓,无论前方有多少风雨,她都会陪在他身边,一起守护心中那片永不熄灭的星光。
陆淮樱把手掌放在沈砚舟的额头。“降温了。”
此时的他记身的冷汗。她拿出温热的湿毛巾在他头上,身上小心的擦拭。对于沈砚舟的哥哥沈砚辞的事,她略知一二。
这个哥哥年长他5岁。5年前参加了维和部队,3年前却把命永远搭在了非洲。
对于亲人的突然离世,不管是谁,都是一个很难承受的精神打击。很难想象,当初沈正国知道自已一个儿子死了,心情是有多崩溃。
把全部希望都投到二儿子身上。可是这个儿子却因为自已的儿女情长,不顾沈氏集团的利益。一个脑袋两个大。
陆淮樱明白,沈正国这样让是为儿子好。
她轻轻的抚摸着沈砚舟的额头,低声道:“我不想成为你们父子两个人之间的罪人,所以,在伤好之后就离开吧。我们注定是不可能在一起的,知道吗?傻瓜。”
昏迷的沈砚舟紧紧的捏着陆淮樱的手,眉毛蹙着。
“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