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望泱的双腿被砸成了一滩肉泥。
他坐在血泊里愣愣得盯着那坨包裹着碎骨的血泥看了许久，直到山顶传来野兽的嚎叫才猛地惊醒，而罪魁祸首——巨石正躺在不远处下陷的低洼里。
不久前山里的动物突然暴乱，地面抖动将山顶上本就松动的巨石给震了下来，巨石砸断了碗口大的树，碾过他的腿，把他从山腰带到了山脚，幸好在被砸中的瞬间他疼晕了过去。
他这辈子也没想到，他竟然还能醒来。
大面积的树木被砸断倒是方便了他分清时间——正值中午，十几条似乎被某种动物啃咬过的蛇尸歪歪扭扭的缠在他周围，血腥味浓的刺鼻。手腕粗的蟒蛇被砸断，鳞片间嵌着锋利的岩石碎片，沈望泱捡起旁边的石块，上边凝结着暗红的血痂和一枚指甲盖。
这并不合理，他细细的检查自已的手指，手上包括指甲缝里虽然全是血痂但并没有缺损，恰恰相反双手完好的令人出奇，他猛地掀开上衣，衣服破破烂烂但他的皮肤完好无损，这简直比拉屎不擦屁股还让人匪夷所思。
沈望泱皱了皱眉头，反手拿起石头朝着自已手背猛地砸去，他赌对了，手背上皮开肉绽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痊愈，但还没来得及作他想，他两眼一翻又晕了过去。
这一晕直到傍晚才醒，身边又多了几具蛇尸，一样都有被啃咬的痕迹。沈望泱下意识抿了抿嘴，终于意识到嘴里的铁锈味并不只是牙龈出血。他没有察觉，蛇尸堆里的一具小蛇头上长着一只小角。
沈望泱心里正五味杂陈，双腿成了肉泥却获得了自愈异能，小说一样的事情竟会发生在自已身上，可为什么他的腿还是一滩肉泥。
不对还有他的钱！回过神来突然意识到眼下还有件顶顶重要的事——找回地震前丢失的箩筐，那箩筐里还有他辛辛苦苦采了一天用来卖钱的野菜！！！
最近一星期常常有人来村里高价采购纯天然野菜，还以特高价收奇特植物。从小一块长大的王二牛就捡到过一株——晶莹剔透、晚上还能发光，足足卖了五千块，第二天二牛哥就请他好好吃了一顿大餐。
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本来就没多少钱，腿还成了这样，山上凶猛的野兽平时也不多，听声音暴乱应该已经停止，更万万不能错过那笔钱了。
沈望泱双手撑地使劲抬起上身准备向山腰爬去，就是这一动，他惊奇的发现他的腿竟然还有感觉。
肉泥划过碎石甚至还能感到丝丝缕缕的痛觉，这下他爬的更起劲了。
他没有发现他爬过的地面竟然没有血痕，本就成了一坨肉泥的下肢奇迹般的凝聚起来，成了长长的一条，像是没有鳞片的血色蛇尾，翻涌着白色的碎骨随着他的前进而慢慢摆动起来。
他只觉得越爬越轻松，等他爬到山腰时已经感觉和双腿健在时没有差别，只是有些许怪异。
他终于回头看了看，他那几乎变成了尾巴的双腿似乎接收到了他的脑电波，末尾稍稍抬起向他摇了摇，像是打了声招呼，沈望泱木然的扭回了头，再忽的转头，尾巴仍在摇摆，他没让梦！
“远在东北的大姨确实没说错，蛇吃多了确实会遭报应”。
但时间不等人，他的余光已经瞄到了破旧箩筐，沈望泱心里大喊：“我不让人了！！！”快速朝筐子爬了过去。
大部分野菜老老实实的散在筐子周围，他从小被老一辈带大，本着节俭的原则不管干瘪的还是踩烂的统统都收了进去，能卖的卖，不能卖的自已吃。
一切收拾完毕，他把外衣脱下来尽量遮住下肢，然后扶着树尝试着像人一样站起来，竟出奇的成功，他能感觉到随着他的运动，下肢的碎骨在移动、拼接，伴随着疼痛就像是绣花针反复在肉里穿刺。
又花了一段时间，总算可以上身挺直着游动，虽然动作有点磕磕绊绊但隔着八百里外看还是勉强像个人，更重要的一点他发现他的下肢竟然可以延伸，长高，他尝试过以最高的长度足以比肩姚明。
“挺带劲的，还省了笔轮椅钱”，沈望泱倒是接受良好，就是不知道别人看见会不会以为蛇妖成精，哭着喊着给他来个原地炼化套餐。
沈望泱等不了太久，天色已经黑透了，陪伴了六年的手机也被压了个粉碎，着实让他心碎了一阵。所幸借着月光还能勉强看的清路，他得赶紧下山，趁着路上没人回家里报个平安。
夜路很静，以往烦人的蟋蟀都闷不让声，只听得见深山里几声若有若无的野兽嚎叫声和他自已游动摩擦树叶的沙沙声，静的他寒毛倒竖。
若有若无间，身后似乎又多了几道沙沙声，像是血肉和鳞片摩擦树叶的声音。
沈望泱下意识停下来细细的听，那声音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刻意弯腰装作捡东西的样子，余光朝身后看去——只有落叶、灌木和随夜风晃动的树，在月光下影影绰绰，像是寻仇的孤魂野鬼。
他继续往前走，沙沙声又响了起来，近了、更近了。
“小泱”，在五点钟方向，沈望泱的尾巴下意识就朝那个方向砸去，突然想起来这是村口王二牛对他的爱称，他猛地拽回尾巴。
有一颗人头从那边的灌木丛里冒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