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穆关尘拖着残废的右腿,一瘸一拐地挪到朱漆大门前。
他身上的棉衣早已破烂不堪,袖口和领子都磨出了絮,右半边身子因为那次重创始终不听使唤,走路时总是不自觉地歪斜。
他抬头望着秋府崭新的匾额,喉咙发紧。
这两个月,他睡过破庙,讨过残羹,终于想明白——只有秋月卿还会对他心软。
大门吱呀一声打开,几个丫鬟捧着食盒走出来,穆关尘眼睛一亮,正要上前,却听见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
一辆华贵的马车停在门前,车帘掀起,林羡之一身月白锦袍翩然下车,他腰间玉佩叮咚,发间玉簪生辉,整个人如谪仙般清雅出尘。
羡之！
清脆的声音从府内传来,秋月卿提着裙摆快步走出,她穿着鹅黄色的春衫,发间只簪了一支白玉兰,却衬得肌肤如雪,眉眼如画。
林羡之立刻迎上去,自然而然地握住她的手：慢些,仔细摔着。
秋月卿抿唇一笑,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不是说好午时才来吗怎么这么早
等不及了。林羡之声音温柔,从袖中取出一个小锦盒,昨日路过珍宝阁,看到这支簪子,觉得很配你。
他轻轻打开盒子,一支精致的白玉兰簪静静躺在丝绒上,花蕊处还缀着细小的珍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秋月卿惊喜地轻呼一声,林羡之已经取出发簪,小心翼翼地簪在她发间：今日去城郊踏青,正好可以戴着。
穆关尘站在角落,死死盯着这一幕,他张嘴想喊,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哽在喉咙里,只能发出嘶哑的气音。
什么人！秋府的门房突然发现了他,皱眉走过来,去去去,要讨饭去隔壁街！
穆关尘踉跄着上前：我是,我是穆关尘！我要见卿卿！
门房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哦～是那个忘恩负义的畜生啊！随即,他转头高喊,老张！快来！那个残废上门找晦气了！
几个粗壮的家仆立刻冲出来,不由分说架起穆关尘,他拼命挣扎,却因为半边身子不听使唤,只能像破布一样被拖行。
卿卿！卿卿！他嘶哑地喊着,是我啊！你看看我！
秋月卿正低头让林羡之系披风的带子,闻言疑惑地抬头：那边怎么了
林羡之挡在她身前,温声道：没什么,就是个乞丐闹事,我们走吧,马车等着呢。
他体贴地扶着秋月卿上车,自始至终,她的目光都没有往穆关尘这边看一眼。
大小姐！门房带着戏谑的嗓音高声喊道,这厮说是穆关尘,非要见您！
秋月卿正要踏上车辕的脚步一顿。
穆关尘心头一喜,拼命挣扎着抬头,却听见她冷淡的声音传来：
不认识,打发了吧。
车帘落下,马车缓缓驶离。
穆关尘眼睁睁地看着那个曾经满眼都是他的女子,就这样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听到没有我们大小姐说不认识你！家仆狞笑着,一拳砸在他脸上,还敢来纠缠
穆关尘被打得眼前发黑,鼻血直流,紧接着他被拖到隔壁街的巷子里,像垃圾一样被扔在污水沟旁。
再敢来,打断你另一条腿！家仆啐了一口,扬长而去。
穆关尘瘫在泥水里,听着远处传来的欢笑声——那是秋月卿和林羡之的马车经过,车帘被风吹起,他看见她靠在林羡之肩头,笑得那样开心。
曾几何时,那样的笑容是属于他的。
雪花又开始飘落,穆关尘蜷缩在墙角,突然想起那年他跪在秋府门前求娶时,秋月卿红着眼眶对他说的话：
穆关尘,你若负我,我定让你后悔终生。
如今,她真的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