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说在候府呆了些时日,对其在外的产业却知之甚少。
保不齐刚才那一伙人就和淮阴侯府有关呢?
傍晚沈怜回来时,脸色异常难看。
“你见着商队的人了?”
他一进门就问。
沈昭月将白天的事说了,沈怜眉头皱得更紧。
“我在茶肆听说,裴烬舟血洗了七户官员府邸,吏部侍郎、兵部尚书......密密麻麻的尸体在沈府旧宅前堆成了小山。”
沈昭月手中的药碾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什么?”
她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这些可都是在朝的高.官。
裴烬舟即使得皇帝中用,屠灭那么多人也是会惹众怒的。
这和他千方百计往上爬的虚荣心并不相符。
“说是为沈家报仇。”
沈怜冷笑。
“人都死了,做这场戏给谁看?”
沈昭月弯腰捡药碾,手指微微发抖。
裴烬舟这是在忏悔?
可真为沈家,当初又何必......
“还有更荒唐的。”沈怜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商队带的京城小报,你看看。”
粗糙的纸张上,赫然画着裴烬舟素衣立于祠堂的画面。
标题写着《淮阴侯为亡妾立长生牌,痴情不娶惊朝野》。
“胡言乱语!”沈昭月将小报揉成一团,“他分明!”
分明什么?她突然语塞。
分明是利用她?可若只是利用,何必大费周章?
何必拒婚公主?何必...为她报仇?
“月儿?”沈怜担忧地看着她,“你的手......”
她低头,发现指甲已经掐破了皮肤,渗出细小的血珠。
“没事,不小心划到了。”
她勉强笑了笑,转身去拿纱布。
沈怜叹了口气,放下药碾走过来,轻轻握住她的手腕。
“你骗得了旁人,骗不了我,我知道你还在想那些传闻。”
她倔强地别过脸:“我没有。”
沈怜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你每晚做噩梦喊的名字,我都听得见。”
沈昭月浑身一僵,眼眶突然发热。
这半年来,她几乎每夜都会梦回那场大火,梦见裴烬舟浑身是血地在火场中寻找她,然后尖叫着惊醒。
“哥哥,你说...他为什么这么做?”
她声音轻飘飘的,细听还是能听出在发颤。
“明明是他囚禁我、羞辱我,现在却这般做派,不知情的还以为他多深情!”
沈怜沉默片刻,递给她一块干净的帕子。
“也许是为了掩盖什么。别忘了,父亲的事还没查清。”
沈昭月点点头,擦掉眼角不知何时溢出的泪水。
是啊,裴烬舟那样的人,做什么都有目的。
她不该再为他费神。
“今天早点关门吧,明早我去趟山上采些茯苓,你留在铺子里。”沈怜转移了话题,“最近湿气重,茯苓卖得好。”
沈昭月的心情已经平复了下来,主动想要帮忙。
“我和你一起去。”
沈怜本来是想要拒绝的,但看着她的模样到底还是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
忙起来,或许就能忘掉京城那些往事了吧?
夜深人静时,沈昭月却辗转难眠。
窗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她鬼使神差地展开那被揉皱的小报,就着月光细看。
画中的裴烬舟比她记忆中瘦了许多,眼下是浓重的青黑。
他面前的长生牌上,赫然写着“爱妾沈氏昭月之位”。
她颤抖着手指抚过那张脸,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
裴烬舟或许从未放弃过她。
那些所谓的“深情”举动,或许正是做给藏在暗处的她看的。
沈昭月迅速将小报投入了烛火之中,烧的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