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本已经落锁的宫门重新打开。
淮阴侯府门前却一片混乱。
管家带着几个小厮提着灯笼在府门外来回踱步,终于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马车在候府大门的石狮子处停下,赶车的两个侍卫,一人跳下马车,一人钻入马车。
被背下来的人完全是昏厥状态,身子全部重量都压在侍卫背上。
“侯爷!”
管家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去,灯笼的光照在裴烬舟的脸上。
只见他双目紧闭,一贯气血十足的脸此时苍白的吓人。
更骇人的是,那件深色朝服的后背处已被血浸透,布料与皮肉黏连在一起。
“快!快背进去!府医呢?”
管家声音发颤,一边引路一边厉声喝问。
“已经去请了,应该马上就到。”
一个小厮答道。
裴烬舟经过之处,时不时滴落下两滴斑驳的血迹。
府中下人见状纷纷避让,有胆小的丫鬟已经捂住嘴小声啜泣起来。
“都愣着做什么?去烧热水!准备干净的布条!”
管家回头怒喝一声,众人这才如梦初醒,四散奔走。
裴烬舟被小心翼翼地放在主屋床榻上时,府医恰好赶到。
这位头发花白的老者一见裴烬舟的伤势,眉头便皱紧得仿佛能夹死苍蝇。
“快,帮侯爷翻身。”
府医指挥着两名侍卫。
“小心些,别碰着伤口。”
当裴烬舟身上的朝服被剪开,露出后背时,屋内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原本完好的皮肤此刻一片血肉模糊,军棍留下的淤青与开裂的皮肉交织在一起,压根找不出一块好肉。
“这...这...”
饶是管家自认看过不少血腥画面,此时也忍不住嘴唇颤抖,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府医沉着一张脸,先用温水轻轻清洗伤口,然后撒上金疮药。
“伤势太重,失血过多。军棍伤及内腑,需用参汤吊命。”
他转头对管家道。
“去取府上最好的人参来,要快。”
管家连连点头,亲自去库房取药。
等他回来时,府医已经处理完伤口,正在为裴烬舟把脉。
“如何?”
管家急切追问。
府医收回手,揉着太阳穴,一脸头疼。
“上次老朽就说过,半月之内不能动武。侯爷肯定是私下违反医嘱了。如今又伤及肺腑,气血两亏。万幸侯爷身体底子好,换作常人,五十棍就足以毙命了。”
他顿了顿。
“但即便如此,也需静养百日,期间不可移动,不可受风,更不能劳心劳力。”
管家闻言,立刻转身对屋外候着的下人们下令。
“传我的话,即日起紧闭府门,任何人不得进出。侯爷养伤期间,所有拜帖一律退回,就说侯爷奉旨闭门思过。”
“那...朝阳公主那边...”
一个小厮怯生生地问。
管家眼神一厉,侯爷有今日种种都是拜了那骄纵任性的公主所赐!
“尤其是公主府的人,一律不见!若问起侯爷伤势,就说府医嘱咐需要绝对静养,不便见客。”
众人领命而去,屋内只剩下府医和管家二人。
府医又为裴烬舟施了几针,见他呼吸渐稳,这才稍稍放心。
“今夜最是关键,需有人寸步不离地守着。”
府医嘱咐道。
“若是发热,立即用湿巾降温;若说胡话,便是热毒攻心,需加重药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