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眼睛一亮,立刻应下:“是,姨娘!奴婢这就去,保管买最新鲜的回来!”
她放下手中的活计,脚步轻快地退了出去。
屋内只剩下清明一人,正低头擦拭着窗边的紫檀小几。
季仪言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她状似随意地开口:“清明,我记着你前几日说,家里阿娘的风湿又犯了?这入了秋,湿气重,怕是疼得更厉害了吧?”
清明擦拭的动作顿了一下,抬起头,脸上带着感激和愁容:“劳姨娘挂心,是…是犯得厉害了些,夜里都睡不安稳。”
“唉,老人家受苦了。”
季仪言叹了口气,从枕边摸出一个小巧的荷包,递了过去:“这里有五两银子,你今日便告个假,回去瞧瞧。请个好点的大夫看看,抓点对症的药。再买些厚实的棉布和棉花,给阿娘添床新褥子,睡着也暖和些。”
五两银子!
这几乎抵得上她大半年的月例!
清明猛地睁大了眼睛,随即眼圈一红,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声音哽咽:“姨娘…这…这太贵重了…奴婢…奴婢受不起…”
“拿着。”
季仪言将荷包塞进她手里,语气温和却不容拒绝:“你伺候我尽心,这是你应得的。快去吧,早去早回。”
清明攥着那沉甸甸的荷包,千恩万谢地磕了个头,抹着眼泪匆匆退下了。
房门轻轻合拢。
季仪言脸上那点温和的笑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冰冷的清醒。
屋内彻底安静下来。
她掀开薄被下床,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目光扫过屋内每一处角落——妆台、衣柜、书架、矮榻......最终,定格在窗边那个不起眼的紫铜小香炉上。
程妄每次来,她都会提前在里面点上他惯用的沉水香。
她走到香炉边,小心翼翼地揭开炉盖,炉腹内壁残留着昨夜燃尽的香灰,灰白色的一层。
她伸出指尖,极其小心地拨开表层的浮灰。
下面的香灰颜色似乎更深一些,带着一种极淡、几乎难以察觉的灰绿色泽,混杂在灰白之中,若非刻意寻找对比,根本无从分辨。
季仪言的心猛地一沉,她屏住呼吸,用指甲尖挑起一点点那颜色异常的灰烬,凑到鼻尖,极其细微地嗅了嗅。
一股极其微弱、几乎被沉水香完全掩盖的、带着一丝甜腥气的涩味钻入鼻腔。
“缠丝”!
娘亲的警告瞬间在耳边炸响——此毒需长期少量投喂,无色无味,极难察觉,混入熏香之中,借由呼吸入体,蚕食根基,专害女子。
若在中毒期间受孕,必是一尸两命的结局。
寒意瞬间从脚底窜遍全身,血液仿佛都要冻结。
下毒之人,不仅要绝她生路,更要断她所有希望。
是谁?季晴敏?尚岑竹?还是......那个看似忠厚的?
这香,每次都是清明亲手点燃,也只有她,有最便利、最不引人注意的机会动手。
她想起清明擦拭香炉时那专注的神情,想起每次点香前她仔细拨弄香灰的动作,原来那根本不是在清理,而是在掩盖痕迹。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