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仪言跪在地上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叫季晴敏?他这是要......当面对质?还是要把这盆污水彻底泼开?
她低垂的眼睫下,眸光急剧闪烁。
程妄的反应,比她预想的更直接,也更危险。
她只能将头埋得更低,肩膀微微瑟缩,扮演着被这突如其来变故彻底吓坏的可怜人。
花檐阁外,夜色深沉,竹影幢幢,如同无数窥伺的眼睛。
流云的脚步极快,季晴敏的芳菲苑很快便灯火通明。
被从睡梦中惊醒的季晴敏,心头正窝着一团因程妄今夜又宿在季仪言那里的无名火,听闻流云传召,只以为是季仪言那贱人又出了什么幺蛾子惹恼了侯爷,心头甚至掠过一丝隐秘的快意。
她匆匆披了件外衫,带着赵嬷嬷和几个心腹丫鬟,脚步急促地赶往花檐阁。
一路上,赵嬷嬷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季晴敏嘴角的冷笑更深了——原来是爬床!
好啊,季仪言,你也有今天!
终于失宠了?看你这下还怎么得意!
人未至,声先到。
季晴敏带着主母特有的威严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跨进花檐阁的卧房门槛。
“侯爷深夜传召,不知是何事如此......”
她的话音戛然而止,目光精准地落在地上那个穿着霞影纱和石榴红、抖如筛糠的身影上。
季晴敏瞳孔猛地一缩,那是她白日里才让梨花送去给季仪言的!此刻却穿在另一个女人身上?
电光火石间,季晴敏心中已有了计较,定是季仪言这贱人行事不检点,被侯爷抓个正着,此刻跪在那里装死!好啊,真是天助我也!
季晴敏脸上瞬间挂满了痛心疾首的失望和严厉,她甚至没看清地上那人的脸,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凛然的正气开口。
“季姨娘!你好大的胆子!”
她伸手指着地上的人影,指尖因“愤怒”而微微发颤道:“本夫人怜惜你,处处为你着想,连压箱底的料子都赏了你,盼着你好好伺候侯爷,早日为侯府开枝散叶!你倒好!竟敢穿着如此轻浮的衣物,做出这等不知廉耻、冒犯主子的下贱勾当!你眼里还有没有侯爷?还有没有我这个主母?还有没有侯府的规矩体统?!”
一连串的质问,如同冰雹般砸下,气势汹汹,坐实了季仪言的“罪行”。
季晴敏心中畅快,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狠狠踩死这个碍眼的庶妹了!
“夫人!夫人救命啊!是我!是奴婢梨花啊!”
地上的梨花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猛地抬起头,涕泪横流地膝行几步,扑到季晴敏脚边,死死抓住她的裙摆。
季晴敏脸上的怒容和正气瞬间凝固,如同戴上了一张僵硬的面具。她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清了梨花那张涂脂抹粉、此刻却因恐惧而扭曲的脸。
“梨......梨花?”
季晴敏的声音变了调,带着一丝荒谬和惊怒道:“怎么是你?这衣服......你怎么会穿着这衣服?!”
她猛地抬头看向程妄,撞进对方那双深不见底、毫无温度的眸子里,心头骤然一沉。
坏了!
程妄端坐于床沿,姿态闲适,仿佛在欣赏一出闹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