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第二日,我和昭宁照例去宫中谢恩。
入宫的马车里,昭宁靠在我肩上。
她今日特意选了素雅的衣裙,只在发间簪了一支白玉兰花簪。
马车摇摇晃晃,不一会便到了皇宫。
皇帝舅舅见到我们相携而来,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我和昭宁规规矩矩地行礼。
“昭宁,“皇帝扶起昭宁温声道,“去给你母妃上柱香吧。“
昭宁身子微微一颤:“儿臣遵旨。“
待她离去,皇帝摩挲着案上一方旧砚,砚台边缘已磨得发亮。
“砚清啊,“他忽然问,“可知这砚台的来历?“
我摇头。
皇帝轻笑:
“是昭宁母妃亲手琢的。
那年朕微服私访,在她家绣坊药铺躲雨,她正对着块顽石较劲......“
窗外雨声渐起,恍惚回到二十年前。
“她原是江南绣娘,朕巡视织造局时,见她低头绣花的模样,便再难忘怀。”
皇帝指尖轻抚案上一方未绣完的帕子,帕上并蒂莲只绣了一半,针脚细密,栩栩如生。
“朕将她接进宫,给了她位份,却不敢专宠,怕她成为众矢之的。”他苦笑一声,
“可即便如此,她生产那日,还是被人动了手脚。”
皇帝的声音骤然冷了下来。
“稳婆被人收买,故意拖延,等她血崩而亡时,朕才赶到......”
他指节攥得发白,
“朕下令彻查,却发现幕后之人是纯妃。
我心头一震。
“纯妃母家在朝中势力庞大,朕若贸然处置,必会动摇朝局。”
皇帝闭了闭眼,
“朕只能隐忍不发,暗中收集他们的罪证。”
他睁开眼,眸底寒意森然。
“直到前些年,朕才借着盐税案,将他们一网打尽。”
殿内一时沉寂,只听得窗外细雨簌簌。
皇帝看向我,目光沉沉:
“砚清,昭宁是朕和她唯一的血脉。
朕这些年冷落她,就是怕她步她母妃的后尘。”
我郑重跪下:
“臣定当护公主周全,绝不让她受半分委屈。”
皇帝微微颔首,终于露出一丝疲惫的笑意。
走出御书房,看见昭宁立在廊下,手中线香已经燃尽。
她望着远处的雨幕,侧脸在朦胧雨气中显得格外柔和。
“驸马......“
她转身看见我,眼中还噙着未落的泪,却扬起一个温柔的笑,
“我们回家吧。“
回府的马车上,昭宁靠在我怀里。
雨声淅沥,她忽然轻声问:
“母妃她......走的时候痛苦吗?“
我轻轻抚过她的发:
“不痛苦。“
昭宁的眼泪终于落下来,打湿了我的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