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九
他将我炼成旱魃,又披上道士的皮在哑巴山洞布下迷阵,将多子村的村民困住,让男女同尸吸干村民们身上的精气,助我成犼。
蛊惑镇长的是他,阻止子时下棺的也是他。
他每次出现,都是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将人骗得团团转。
只有我知道,他费劲心思下这一场大棋的目的。
他想借尸王犼的血还阳。
于我而言,给他一滴血又何妨。
但是,若不是他蓄谋已久,借棺仙的名义炼魃,我和阿满现在或许还在哑巴山的小木屋里过着安静祥和的日子。
「老皮尸,该到兑现诺言的时候了。」
我咬破了手指,一滴血从伤口处缓缓落下。
皮尸口水直流地盯着那滴血,刚想张嘴接住,胸膛却被一只指甲尖锐的手贯穿了。
他难以置信地回头,一具身形瘦弱的醒尸掏出了他干瘪的心脏。
「不！」
皮尸发出了最后的悲啸。
太阳升起,洒落一地金光。
皮尸的身体在慢慢消散,我表情淡漠：「你或许死得太久了,没有想到就算是尸体,也是有心的。」
我绕过满脸不甘被微风吹散的皮尸,向一身黑血的醒尸走去。
我紧紧抱住了她：「阿满......」
19
我意念控制着阿满,让她露出獠牙咬在我的脖子上,吸食着我的血液。
我的皮肤开始变皱,渐渐如野花凋谢般干枯......
这是我同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你接下来的人生还很长,你会变得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你会将世间繁华尽收眼底,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地度过每一天。
「所以,忘了我吧。」
这是尸王犼给醒尸的最后一个命令。
也是哑巴山上的小幺对那个带给她曙光的女孩最后的祝福。
阿满,别来无恙。
【尾声】
时隔五年,阿满再次回到了永眠镇。
永眠镇以前叫做多子村,是她出生长大的地方。
据说这里五年前爆发过一场瘟疫,永眠镇的原住民都死在了这场瘟疫中。
现在永眠镇里,都是许多年前侨居而来的外乡人。
这里街道的模样与她记忆中的已经大相径庭,她靠着问路才找到了通往哑巴山的小道。
山上的小木屋已经被拆了,修了座寺庙,名唤静音寺。
来静音寺上香的人络绎不绝,扫地的尼姑告诉阿满,这里供奉着天女魃的神像。
香客们多来求财求福,但若要求无痛无病,需去寺庙后的山洞中求天女魃的另一尊神像。
阿满想起她小时候上山采花,碰见雨天都会躲在那个山洞中避雨。
打雷害怕时,她会拿石头在洞壁上刻下兔子的图案。
......
她怕打雷吗
好像有点记不清了。
阿满来到了香客挤的熙熙攘攘的山洞中,看见了那尊天女魃像。
这尊铜像与印象中神女雍容端庄的感觉不同,看起来亲切多了。
天女魃或许也只是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少女吧。
阿满摇了摇头,她怎么会有这种亵渎神明的想法
轮到阿满拜神,僧人让她跪坐在拜垫上,虔诚向神像磕头祈愿。
阿满却摇了摇头,笑道：「我一切安好,没什么想求的。」
她随意一瞥,却瞧见天女像的底座上有一个兔子图案。
天女贡品吃惯了,或许从没吃过糖饼吧。
她做的糖饼甜度适中,口感软糯。
阿满从口袋中掏出了一块糖饼,放在了贡盘上。
抬头望向天女像时,她发现这尊天女魃的眼角闪烁着一滴泪珠。
她眨了眨眼,那滴泪珠却消失不见了。
可能是错觉吧......
阿满离开了山洞,爬上了哑巴山。
她向远处大喊：「我很好！你好吗」
意料之中地没有听见回音。
阿满释然一笑。
没有回答,就证明那头的人过得很好。
天好像要放晴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