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昼打算离婚的消息刚传到许家二老耳朵里,他们就急匆匆找上门来。
“许昼!赶紧给我开门!”许母的声音隔着厚实的防盗门传进来,带着许昼熟悉的怒气。
门刚打开,许母的巴掌就挥了过来,许昼没躲,左脸瞬间变得火辣辣的。
“你是不是脑子不清醒?”
许父一把将妻子拉到身后,手里的紫檀木拐杖重重地戳在地上,“这才结婚没多久,你就闹着离婚?”
“先进屋说吧。”许昼侧过身让出路。
二老气呼呼地坐在沙发上,许昼站在一边。
“妈,您还记得纪琛吗?”
空气一下子变得凝固起来。
许父手里的拐杖“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二老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先问哪个问题。
许母脸色惨白,“你难不成还在惦记着五年前那个男人?”
“他要去寻找极光。”她轻声说道,“这是我们之前约定好的。”
“你是不是疯了?”许母冲上来摇晃着女儿,“他现在人在哪里?既白哪一点比不上他?家世、学历、样貌......”
“他已经不在了,就在几天前去世的。”许昼语气平静地说。
许母气得反而笑了:“那正好,你放着活人不管,去管一个死人?”
“我移植了纪琛的肺。”许昼往下拉了拉上衣,露出胸口那道狰狞的疤痕。
“每次呼吸的时候,我都能想起他临死前的样子,这一辈子都忘不掉,这样对既白太不公平了。”
许父的拐杖再次重重地砸在地上:“那你当初为什么要嫁给既白!”
“因为我想通过结婚这种方式彻底忘掉纪琛。”许昼把衣服拉回原处,动作不慌不忙,“我真的努力尝试过了,但我做不到。”
这句话终于让许母崩溃了。
她瘫坐在沙发上,看着自己疼爱了多年的女儿,满脸都是心疼。
“我们都是为了你好......那个纪琛,他家什么背景你知道吗?他爸爸就是个酒鬼!”
“这些都不重要了,我把自己所有的资产都留给了既白,就当是弥补我对他的亏欠。”
“你想都别想!”许父突然抓起茶几上的水果刀,“今天你要是敢离婚,我就......”
刀尖抵在了许昼的咽喉处。
她从父亲浑浊的瞳孔里,看到了自己平静的脸庞。
“爸,”许昼甚至往前靠了靠,“您说过,爱一个人就像种一棵树。十年看芽,百年看枝,千年看根。要耐得住寂寞,经得起风霜雨雪。”
“这五年来,我一直在等它开花。”
许父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刀尖在女儿的脖颈上划出一道血痕。
他想起二十年前那个春天,小小的许昼蹲在院子里,小心翼翼地给刚种下的樱花树苗浇水,那时自己说的话,没想到女儿一直记到现在。
“可这棵树,”许父的声音突然苍老了许多,“它已经......”
“它还活着。”许昼轻轻按住胸口的疤痕,“就在这里。”
刀掉在了地上。
许父老泪纵横:“那个纪琛,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
许昼走到玄关处,从公文包里拿出另一份文件。
“既白答应我,以后他会替我好好照顾你们。”
“就为了一个死人!”许母尖叫着撕碎了文件,“滚!你给我滚出去!”
许母把撕碎的纸片扔在她脸上,“永远别再回来!”
许昼静静地等着纸屑落完,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地在父母面前跪了下来,额头贴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
“爸,妈。”她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很清晰,“谢谢你们这些年的养育之恩。”
许母的嘴唇颤抖着,她看着女儿跪伏的身影,恍惚间又看到了那个第一次学走路时摇摇晃晃扑进自己怀里的小女孩。
许父的拐杖倒在了地上。老人弯着腰想去捡,却看见许昼已经先一步捡了起来,用袖口仔细地擦净手柄上的灰尘后才递过来。
“爸的紫檀拐杖,”许昼嘴角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是我用第一笔奖学金买的。”
阳光照在许昼满是泪痕的脸上。
她最后给父母磕了三个头,每个头都实实在在地碰到了地面,发出声响。
“我会定期给你们发消息,问候你们的。”许昼拎起早已收拾好的行李箱,“您二老一定要保重身体。”
“走吧。”许父背过身去,声音沙哑,“别回头了。”
许昼深深地看了父母最后一眼,转身走向玄关,在关门前的那一刻,她听见身后传来一声闷响,那是父亲跪倒在地上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