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深吸口气,眼眸闪动数次,他并非没怀疑过燕王的话,更怀疑过梨花落或许真有太子手笔。
但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燕王齐王皆废,他只剩这一个儿子。再追根究底,只会让局面更加难堪,有弊而无利。
尤其他见过关键时刻,太子的神情与选择。
他没有迟来一步,没有故意拖延请太医。
眼中的关心与担忧,真真切切。
这就够了。
皇帝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眸底已经有了决定。
铺圣旨,书写,盖玉玺。
柳莺莺在旁边伺候着,亲眼见他将圣旨交给梁全,又请朝中重臣入宫,乖顺退至一旁,悄悄抱着香炉出去,换上另一种更合适的熏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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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口。
南越使团也到了归国的日子。高明与赵瑾站在夹板上,看着厉三郎与众人告别。
厉三郎将手中宝匣递给萧承煜:“左边醉幽兰,右边七色莲。你慎重点,让太医将解药做出来,先找死囚试试。”
“多谢。”萧承煜郑重接过,“孤会慎重的。孤可舍不得死。”
说着,他牵过宋知鸢的手,彼此相视,情意绵绵。
厉三郎盯着那两只十指交握的手,一口气堵在喉头,表情数变,恨不能直接锤死他。
他如何看不出来,对方是故意的呢。
故意在他面前宣示主权!
呵。
他深吸口气,最终什么都没做,什么也没说,只是站在宋知鸢身前:“表姐,珍重。”
宋知鸢点头:“你也珍重。”
又走到朱万松面前,厉三郎张开怀抱,抱住他:“父亲。”
朱万松嬉笑着:“这副模样作甚,最多一个月,我们又会见面的。”
厉三郎愣住。
“等鸢姐儿大婚后,我便启程去南越。我说过,我与南越有生意往来,本就偶尔会去一去。如今不过是去得勤一些罢了。”
厉三郎莞尔:“好。”
水波划动,船只启航。
岸上,三人瞩目着,目送使团越走越远,直至消失不见。
小柱子匆匆跑来,萧承煜走到一边,两人不知道说些什么。
宋知鸢心下担忧:“怎么了?”
萧承煜摇头:“是好事。柳嫔传出的消息,父皇已写好圣旨,召大臣入宫,下令禅位给我,命礼部准备继任大典。”
宋知鸢眸光闪动:“我们的计策奏效了?”
“是。”
萧承煜轻叹一声,松了口气。
这么多年,皇帝让他伤心过,委屈过,怨愤过。
但无论怎么说,到底是他的父亲。哪怕有私心,哪怕曾将他作为帝王权衡之术的一环,却也实实在在疼爱过他。
所以他做不到弑父弑君。
可走到现在,好不容易达成的良好局面不容有失。
他赌不起帝王疑心,也承受不住父子反目的巨大代价,便只能趁一切未发生之前,尽快下手,从根源解决问题。
厉三郎给的药物,加上柳莺莺的暗示引导,造就了皇帝的梦魇。
他在赌,赌皇帝对他的疼爱,赌皇帝跟他一样,不愿彼此走向悲剧结局,赌他们都无法再经历一回逼宫之事。
事实证明,他赌赢了。
如此,他们便可以一辈子父慈子孝。
宋知鸢上前,握住他的手:“恭喜殿下。”
萧承煜抬眸:“也恭喜你,我的皇后。”
二人相视而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愿往后余生,共登高峰,共享河山,共创太平。
天下盛世,江河秀丽。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