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城市的灯光在玻璃窗上映出朦胧的倒影。林婉晴坐在沙发上,一边用棉签给儿子处理膝盖擦伤的小伤口,一边分神听着厨房里锅碗碰撞的声音。
今天是周五。林浩然难得回家,却只是在饭桌上象征性地吃了几口饭,就进书房加班了。
“妈妈,是不是爸爸又不喜欢吃你做的饭了?”小哲抬起头,声音小得像一只猫在耳边低语。
林婉晴手一顿,片刻后才柔声笑道:“不是,爸爸只是太累了。你别乱想。”
可她自己心里清楚,这不是第一次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之间连寒暄都逐渐省略,吃饭时的对话不超过五句。林浩然回家像是完成任务,机械又疏离。他有自己的世界,她进不去,而她的世界,他也早已无意参与。
饭后,她收拾厨房,站在水槽前出神。她忽然想起一件小事——上周她生日,李文斌在项目群里发了个蛋糕表情,然后私信她说:“林总,祝您生日快乐,愿温柔与坚定都在您身边。”
她当时没多想,只回了个笑脸,但现在想起,却觉得那句祝福温暖得刚刚好。
反倒是林浩然,甚至连一句“生日快乐”都没有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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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然,我们是不是很久没一起出去了?”她忍不住在夜里问出这句话。
林浩然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最近太忙,公司那边几个并购案压得我喘不过气。”
“就哪怕一个晚上,吃顿饭也好。”她轻声说。
他愣了一下,然后露出一丝疲倦的笑:“等项目结束吧。”
她没有再说话。她知道,这句“等结束”意味着无限期的推迟。
她转过身,看着窗外车灯如流水穿行。脑海中却突然闪过李文斌那天站在急诊室门口的身影。他穿着简单的衬衫,手里提着一杯温水,低声和医生交谈时的认真模样,令人安心。
那种踏实的存在感,林浩然早已不再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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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公司项目推进会如期举行。
林婉晴站在会议室前方讲述方案调整策略时,李文斌坐在不远处,目光专注,笔记细致。他从不多话,却总能在需要时给出补充。
她结束发言走回座位时,他递过一杯温水:“林总,您嗓子不太舒服吧?说了太久。”
她一怔,点点头:“谢谢。”
这一杯水,不烫不凉,恰到好处。
她握着水杯,心中不自觉地泛起一阵细碎的波澜。
会议散后,她加班整理材料至很晚。办公室空荡无声,电脑屏幕的冷光照亮她略显疲惫的脸。
门口忽然传来轻响,她抬头一看,是李文斌。
“林总,您还没走?”他声音不高,却温柔。
“还有点东西收尾。”她轻描淡写地回答。
“我正好要下楼买点东西,您要不要喝点什么?咖啡?还是热豆浆?”
她本能地想拒绝,但看到他眼中的关切,忽然心软了。
“豆浆吧。谢谢。”
他转身离开,约莫十分钟后带着一杯温热的豆浆回来,杯盖上插着吸管,还贴心地拿了纸巾和两个热豆包。
“夜里别空腹,不好。”
她接过,忽然觉得这份细致的照顾比任何一句“加油”都更动人。
“你总是这么细心?”她问。
他笑笑:“对重要的人,应该的。”
这句话轻描淡写,却像石子投进她心湖。
她没有接话,只是低头慢慢喝着豆浆。温热的饮品滑过喉咙,却没能压住心头那股异样的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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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回家,她看见林浩然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手机,正在翻看朋友圈。
她脱下外套走过去,发现他停留在一个女人的照片上——是公司新晋的财务总监,许曼琳。
照片上,许曼琳穿着职业装,在演讲台上自信从容。林浩然看了几秒,嘴角似乎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这女人很强。”他说。
“你认识她?”林婉晴语气淡淡。
“刚认识不久。挺有想法,逻辑也清晰。”他说完又刷了一下手机。
她不再说话,转身进了卧室。
那一刻,她忽然觉得,这个家已经变得透明。丈夫的注意力不在她身上,甚至连孩子的成长也不曾主动过问。
她洗完澡回到房间时,林浩然已经睡着。他睡姿一如既往地侧卧,背对她。
她躺上床,望着天花板,脑海中却浮现出李文斌递来那杯豆浆时的模样。
一个是在她身边十年的丈夫,一个是慢慢靠近的年轻同事。
她没有越界,但她清楚,一些东西正在她心里悄悄燃起。
像是火苗,不大,却足以烧出一道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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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公司组织了外部客户体验活动,需要她作为顾问出面讲解品牌策略。
由于客户是高端教育品牌,活动设在市郊一处私密的文化空间,环境优雅,气氛放松。
李文斌也随行参与,负责活动执行协调。他穿着简单白衬衫,袖口挽到手肘,神色专注,动作利落。
她站在长桌前讲解完毕,接着是自由交流时间。她走到露天花园,倚着栏杆看远处的山景。
脚步声轻轻响起,是李文斌。他递来一瓶水,又站在她旁边。
“林总,今天讲得很好。”
“你也很尽责。”她轻轻一笑。
两人沉默了片刻。
“林总,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他忽然开口。
“你说。”
“您……真的幸福吗?”
林婉晴一震,侧头看他。
他没再多说,只是看着她的眼睛,目光坦然,却带着一丝压抑的情绪。
她没有回答,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风吹过发梢,山间的鸟鸣清脆悠远。
她轻轻闭上眼。
那一刻,她意识到,自己藏在心底的情绪,也许真的被他看见了。
也许……她心里早已点燃了火苗,只是还不敢承认。
第五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