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十,钟宁宁的生辰。
周夫人邀请了各府小姐少爷,此次宴席,不光是为了钟宁宁的生辰,最主要还是为了给钟宁宁相看。
大宋民风开放,女子成亲不算早,京城中的适龄姑娘一般在十五六岁定下亲事,在十七八岁完婚。
钟宁宁去年便及笄了,周夫人早就想将她的亲事定下,要不是钟宁宁一直阻拦,去年便想为她寻好亲事了。
周夫人这辈子最大的心愿便是看着女儿成亲,担心好儿郎都被挑走了,这才如此着急替女儿相看。
钟宁宁一开始以为娘亲只是请了家里的一些亲戚,结果看到名单上京城中一半与她年龄相仿的儿郎来了,便知道阿娘打的什么主意。
周夫人一大清早便将钟宁宁叫醒,催她去梳妆打扮。
钟宁宁紧紧抱着林玚不肯撒手,哭喊着:“我不去,打死我都不去”。
周夫人扯着钟宁宁,劝说道:“又不是立马成亲,只是相看,相看而已”。
钟宁宁自知无法劝动阿娘,转头找林玚帮忙:“阿姐,你快劝劝我娘”。
林玚憋着笑,将钟宁宁抱着自己的手一一掰开,“快去吧,莫辜负你娘的好意,说不定能遇到你的如意郎君呢”。
最后一句林玚故意拖长尾音,将钟宁宁的脸都说红了。
就这样,钟宁宁被周夫人拖着去梳妆打扮,临走前还不忘叮嘱林玚:“宴席马上开始,小玚啊,等会记得来给宁宁把把关”。
“好的,一定”林玚笑着对周夫人摆摆手,假装没看到钟宁宁那幽怨的眼神。
一个时辰后,钟宁宁的生辰宴正式开始。
钟宁宁的收礼环节一过,便立马来到了相看环节。
钟宁宁硬被娘亲推着去和那群少爷姑娘赏花作诗句,一步三回头看着周夫人,那眼神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林玚在一旁看着,笑出了声。
结果没多就林玚就笑不出了,周夫人的声音响起:“小玚啊,这次宴会我还请了不少与你年龄相配的青年才俊”随后用手指了指一个,:“你看那位,身姿挺拔,年纪轻轻便任飞骑尉,武官,喜不喜欢”。
林玚听着周夫人的话,赶紧摆摆手:“在下游历江湖惯了,只想孑然一身,没有嫁人的想法”“那是你没有遇见中意的人”周夫人一副过来人的样子,又指了指另一边,“是不是不喜欢武官,还有文官”周夫人话还没说完,林玚便以自己头晕为借口跑开了。
周夫人看着林玚落荒而逃的背影,笑了笑:“这孩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要吃了她”。
林玚跑开后随意找了棵树爬了上去,这里正巧能看到钟宁宁,不知何时同一身形高大的男子走到一处。
此时钟宁宁正苦哈哈应付着她的一位表哥,这位表哥是周夫人娘家的孩子,比钟宁宁大两岁。
“圣地烟浓桃正新,红妆染露更芬芳”表哥兴致一起,吟唱了一句诗。
若是旁人,定会害羞捂嘴,可惜钟宁宁不是,根本听不出这诗句是夸她的。
“念的好”钟宁宁干巴巴地捧场。
林玚在树上看得想笑。
那表哥似乎是不满意钟宁宁的表现,企图再念诗来让钟宁宁觉得自己才华横溢,以此来崇拜自己。
钟宁宁并不想听他念诗,及时制止他:“表哥我口有些渴,我们去前面的亭子喝茶吧”。
被打断的表哥有些许尴尬,清了清嗓子:“既然表妹盛情邀请,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林玚看着他们走远,开始觉得无聊,正准备下去,便看到钟玉西在这附近来回踱步。
与此同时,钟玉西的声音响起:“今天发生的剧情是信国公的孙子许知童在后山发病,钟宁宁救了许知童,许知童的病是信国公的心头大患,也因此在京中名声大燥”。
“可是想获得气运值,就必须救了那许知童,可我根本不会医术,我怎么去救”“不去救,气运值又会还回去,这怎么搞”钟玉西急死了,突然灵机一动:“若是钟宁宁和我都没有救许知童,那气运值是不是不加也不减”“一定是这样”“那我将钟宁宁引开,拦住她不去救人便是了”钟玉西想到这个办法便立马去实施,赶去支走钟宁宁,离许知童越远越好。
林玚在思考钟玉西话里的真假,若此前公主被刺杀是因为她有什么法子探到了消息。
那这次她如何得知有人会在后山发病,难不成她还会预知未来不成。
见钟玉西真往阿宁那走去,林玚若有所思:“真真假假,去后山看看便是”。
林玚刚绕到后山,便见一粉雕玉琢的小孩,手里拿着宴会上的糕点,像做贼一样,时不时看看周围有没有人来。
林玚找了块石头坐下,撑着脑袋一脸好笑地看着他。
那小孩听见动静,转头发现了林玚,脸涨得通红,鼓着脸,佯装生气道:“你是谁?为何在此偷看我”。
林玚笑着逗他,“你又是谁,在这偷吃糕点,小心我告诉你娘亲”。
那小孩见状赶忙蹬着小腿往林玚走来,一脸讨好的将糕点递给林玚:“漂亮姐姐,你别告诉我阿娘,我把糕点全给你”。
林玚没有和小孩抢零嘴的癖好,随口问:“姐姐不吃,你只要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就可以了,怎么偷偷在这吃糕点”。
小孩见林玚不要自己糕点,高兴的把递糕点的手收了回去,继续吃,一边吃一边道:“我叫许知童,因为我身上有奇怪的病,家里人寻遍名医都治不好,我娘从小不让我吃这些甜甜的点心”。
林玚诧异:“不会真和钟玉西说的一样吧”下一秒得到了验证,因为许知童口吐白沫,晕了过去。
林玚没作多想,将许知童抱起,往内院走,正想着怎么找到钟宁宁,她大概是被钟玉西支开了。
十万火急间,林玚撞到一紫衣姑娘,想是宴会的宾客,林玚说了声抱歉,正欲离开,那姑娘开口:“敢问姑娘有什么急事吗,我可以帮忙”。
林玚本不抱什么希望,简单说明情况后,那姑娘竟真的知道阿宁在哪。
钟宁宁在与那表哥喝茶的时候被钟玉西拉走,说是母亲叫她有事,钟宁宁一听想都没想就随钟玉西走了,也不管她话是真是假,一刻也不想与那表哥多待。
钟玉西将钟宁宁带去了钟府的荷花池边,这里离许知童所在的后山最远,任后山出什么事她也不知道。
钟宁宁被带到荷花池边,没看到阿娘的身影,不由奇怪问:“我娘呢?”。
“我观妹妹必是不喜那公子,便设法让你出来”钟玉西怕钟宁宁怀疑什么,急忙找了个借口。
“喔,我谢谢你”钟宁宁干巴巴道,心中默默翻了个白眼,“才怪,我可不信她有这么好心”。
两个人在这相顾无言,尴尬的气氛弥漫开来,钟宁宁受不了,道:“我走了”。
钟玉西赶忙拉住钟宁宁,:“妹妹你看,这荷花多好看,还有小鱼,多可爱”。
钟宁宁身上起了鸡皮疙瘩,将钟玉西的手扒开。
这时林玚抱着许知童赶来,钟宁宁看见林玚眼前一亮,:“阿姐,你怎么来了”。
钟玉西看见林玚来了,心安不少,林玚一来钟宁宁必不会闹着走。
定睛一看,林玚怀中抱有一小孩,心下慌乱,“不会这么巧吧”林玚走到钟玉西面前,简单明了道:“后山遇到的小孩,突然口吐白沫,晕了过去”。
钟宁宁见状赶忙查看起了他。
钟玉西猛地冲过来,“我来看看”。
林玚早有提防,拦住钟玉西。
“他情况不乐观,要施针,银针在房内”钟宁宁神色凝重道。
所幸钟宁宁院子离荷花池不远,几个人赶忙往院子走去。
钟玉西赶忙跟了过去,心中暗骂:“可恶,半路杀出来个林玚,这小孩可千万不要得救”。
期间林玚眼神凌厉地扫了眼钟玉西钟玉西,不过是一瞬,钟玉西慌乱想:“她不会知道些什么吧,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错觉”。
林玚将许知童放在榻上,将他的衣服剥离开,方便钟宁宁施针。
周夫人那边听到些动静,知道府上有一小孩晕了过去,赶忙跑来。
许知童的母亲正奇怪儿子不见了,听到这个立马慌了起来,:“不会是童童吧”。
各位夫人知此事非同小可,赶忙随周夫人去。
等一行人来到钟宁宁院子,便看着钟宁宁一手银针插在许知童身上。
众人围了上来,林玚见此情形,将她们推往门外,双手抱拳,对着周夫人抱歉道:“周姨,阿宁正在全力救人,屋内太多了不通风,影响救人”。
周夫人关切道:“没事没事,阿宁一个人可以吗,我请了大夫马上就到”。
她是知道钟宁宁会些医术,但多少有些不放心。
“可以的,请您放心”林玚安抚周夫人道。
许夫人见林玚挡在门前,想进去,慌乱喊道:“童儿,我的童儿在里面,让我进去”林玚见许夫人来了,她是小孩的阿娘,便将许夫人迎了进去,将门锁好。
门外的钟玉西出声:“我从没见过姐姐救人,这若是没就好可怎么办,里头躺着的可是国公府唯一的孙子”。
门外众人听到钟玉西怎么说,开始慌起来,若是信国公怪罪可怎么办,纷纷开始指责周夫人:“周夫人,你糊涂啊,怎么能让一个黄毛丫头救人呢”。
周夫人脸色冷了下来,冷声道:“各位夫人若是怕国公爷怪罪下来,便走罢,出了什么事我钟府承担”几位喊得大声的夫人悻悻地闭了嘴。
屋内,林玚给许夫人倒了杯茶,扶她坐下,开口安抚:“阿宁正在施针,会好的”许夫人看着林玚冷静的样子,心静了瞬,竟忘了给许知童施针的不过是刚满十六岁的小姑娘。
半炷香后,钟宁宁施针结束,拿出手帕擦了擦汗,呼出了口气。
对着林玚道:“幸好送得及时,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林玚递给钟宁宁一杯茶,问:“情况如何了”。
钟宁宁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道:“稳定下来了,他大概还有半炷香便醒了”。
“这么快吗,不可能啊”许夫人猛地站起来。
钟宁宁疑惑看向许夫人,又看了看林玚。
“小孩的娘亲”林玚用手指了指床上的许知童。
“为何这么问”林玚疑惑地看着许夫人。
“你有所不知,每次童儿发病,大夫施针后童儿至少要等三日才能醒来”许夫人发现自己的话有歧义,急忙解释道。
“他的病我好像有点眼熟,我在师父的手札中看过,但有些不确定,您能不能多和我讲一下他的情况”钟宁宁对着许夫人道。
“你能治?”许夫人惊异道。
“我现在还不能非常确定,但我尽量试试”钟宁宁挠了挠头,不确定道。
林玚听到钟宁宁这话,欲言又止,但并未说什么。
许夫人激动不已,这么多年,信国公府找了无数名医,都说小公子的病不能治,钟宁宁是第一个,说可以试试的。
尽管钟宁宁是一个才十六岁的小姑娘,但听闻她小时候走丢,在江湖上行走,说不定知道些什么,许夫人心中莫名升起了希望。
许夫人将许知童的病症,还有这些年的情况都一一事无巨细地告诉了钟宁宁。
半炷香后,许知童醒了过来,许夫人抱着许知童,哭了出来:“你这孩子,一声不吭偷跑去后山,你要是出什么事,阿娘该怎么办”。
“呜呜呜,童儿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许知童用胖手给阿娘擦眼泪,“阿娘别哭了,童儿没事了”许夫人缓和好情绪,对钟宁宁和林玚道谢,:“多谢二位,没有你们,我怕是这辈子都见不到童儿了”。
“不用谢,应该的”钟宁宁将写好的药方递给许夫人,“这是我根据小公子的病写的药方,若是夫人信得过我的话就给他试试吧”。
“多谢”林玚将门打开,门外的人还没走,都好奇地盯着许知童看。
临走时,许夫人对林玚和钟宁宁道:“感谢二位姑娘救犬子,若是日后有事,我信国公府必竭力相助”。
众人皆露出惊讶的表情,没想到钟宁宁竟有如此本事。
周夫人笑盈盈地喊道:“都散了吧,今日宴会到此结束”。
各府的夫人带着儿女高兴的回了家,毕竟国公爷的孙子没出事,对谁都好。
各府夫人都打起了自己的如意算盘,若是钟宁宁真得了国公府的承诺,若是娶回家对自家都有益。
不过各位都一致认为,钟宁宁不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运气好罢了,不相信一个黄毛丫头有这么大能耐。
而钟玉西躲在墙角,咬牙望着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