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山洪尚未褪去,无奈之下,我将谢棋带回了深山。
缠着一头绷带的谢棋悠悠转醒,就看到一张明艳的脸,挑着眉在给他上药。
当即直起身,磕磕绊绊地开口：
劳烦山神大人。
你能看见我了
谢棋闹了个大大的脸红,低下了头：嗯,现在不知为何可以看见。
山神大人......比我想象中还要好看几分。
我端着捣药碗的手一顿,笑出了声：
不必客气,叫我桃夭就好。
谢棋低低唤了我一声,桃夭......
我的耳边有些热。
西边的山洪,不是正常的自然现象,是忧山枯竭的征兆。
听到我的声音,谢棋抬起了头,仔细地望着我。
你说用桃木剑开启护山阵法,可还需要什么条件
我坐在一旁,撑着脸问。
在月圆之夜的丑时,最南边的桃树下,插入此剑,滴入山神精血,方能显示出阵法。
开启阵法后,可保忧山百年无忧。
忧山情况不容乐观,谢棋声音中的笃定让我坚定了心意。
好,我答应给你桃木剑,在月圆之夜助你开阵。
谢棋眼中的欣喜如同深夜里的点点星光。
距离月圆,还有五日。
我将隔壁的空屋借给谢棋养伤,让他住了下来。
藤蔓很喜欢他,日日缠在他身边,几乎寸步不离。
谢棋知道许多志怪小说故事,他像个尽职尽责的说书先生。
一块板,一把折扇,一甩袖袍。
在他抑扬顿挫的讲述下,很多小妖被吓得拼命往我怀里钻。
山脉陷入了短暂的沉静,让人有种错觉,忧山宁静安好、百年不变。
距离月圆的日子,越来越近。
我又做了梦。
这次不再是那条无垠的河。
是河对岸,那个穿着一袭青衫的男子,上一任的山神。
我几乎忘记他长什么样了,隔了太远的距离,模糊的脸看不太清。
我想上前,被他止住了脚步。
桃夭,不要再往前了,你不该......
不该什么
我还没有问出口,下一秒,他就消失了。
桃娘,你在房间里吗
急促又轻柔的敲门声响起,谢棋的声音里夹带了些紧张。
我抬手摸了把眼角,泪痕早已干涸。
在的,你进来吧,找我何事
我极力调整声音,疲惫的沙哑还是难藏。
谢棋推门而入。
估计是看我身形单薄,竟取下身上的鹤氅披在我的肩上。
山神不怕冷,但我也没有拒绝。
桃夭你又做噩梦了,要散会步吗
好啊。
大概是百年来和人相处的太少,我不知该如何负了人的好意。
身上的氅衣似乎还带着谢棋的体温,抵御了这清冷月辉。
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闲逛。
桃夭你活了这么久,有去过什么有意思的地方吗
我轻笑：山神不可以出山。
谢棋很震惊：那你没有看过热闹的市京,也没有去过陡峭的一线天吗
我理所当然的想。
可是我看过忧山清晨的薄雾和磅礴的雨,应该不会比你口中的那些景物差劲。
这不一样,如果你是自由身,你想,想去外面看看吗
看着谢棋眼神里的疑问,我沉默了。
我不知道,谢棋。
我在这座山呆了太久,没法回答你的问题。
走累了,我们歇坐在院里的石桌前。
我掏出在院子里埋的桃花酿,酒坛开封,香气四溢。
我和谢棋在月下一遍遍举杯。
谢棋有些醉了,看着我的眼神与往日不同。
他染着薄红的脸,大着舌头,说了一遍又一遍胡话。
桃夭,你不该......不该被困在这里。
可是谢棋,我现在是忧山的山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