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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主院灯火通明,隐隐传来焦躁的怒喝和惊恐的哭喊声。
随后,急促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粗暴的踹门声,谢珩带着一群卫和几个医师,气势汹汹侍闯进了我这狭小破败的院落。
他步履生风,没有半分重病的虚弱,眼中只有对柳依依安危的担忧焦急,连装病都懒得装了。
阿蝉,依依梦魇缠身,医师说唯有天生佛骨才能令她清醒,只有你能救她。
他理直气壮,仿佛在陈述一件天经地义的事。
你身为金蝉子转世,普度众生是你的本分,且这次只需要你一节指骨,我会让人给你最好的药,疤痕都不会留下。
我缓缓抬头,看着他为柳依依心急如焚,理所当然地向我索取一切,我的血肉,以及我那两个无辜孩子的性命。
佛骨一体,就算只取指骨,也是毁我转世之根基,那是我抵御噬心天罚的唯一屏障。
不断割肉放已让我身体孱弱,若再强行取出佛骨,无异于断我生机。
心早已痛到麻木,连一丝涟漪都泛不起。
我沉默的同时谢煜舟冲了进来,他满脸恨意,你这个恶毒的女人,还说什么金蝉子转世,我看你就是佛口蛇心。
让你舍佛骨救人而已,这都是你该做的,实在自私。
我看着这个自己曾倾注了全部母爱的孩子,他眼中毫不掩饰的厌恶,只觉得彻骨悲凉。
若我说不愿呢
闻言,谢珩面上只有被忤逆的暴怒和极致的失望,由不得你肯不肯!
他怒极反笑,眼神阴鸷得可怕,对着侍卫厉声下令,动手。
我没有恐惧,没有求饶,只是直直看着他,那双眸里只剩下无尽的冰冷。
他被我看得心头莫名一悸,却极力压下这丝异样,对着医师吼道:愣着干什么快动手!
冰冷的刀锋,带着不容置疑的残酷,深深切入我的掌心。
剧烈的痛楚瞬间席卷全身,我颤抖着,冷汗浸透衣衫,死死咬住下唇,意识陷入更深的绝望。
就在这片模糊的视野边缘,我看见谢珩冷漠至极地看着我在血泊中挣扎哀鸣。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停止。
我的手掌已血肉模糊,深可见骨的伤口狰狞地敞着,谢珩甚至没有再多看我一眼,带着医师急促离开。
而谢煜舟踱步到我身边,用鞋尖踢了踢我无力垂落的手臂,动作轻蔑。
他居高临下看着此时的惨状,嘴角勾起快意的弧度,看来金蝉子转世也不过如此啊。
随后房门被关上,屋里彻底陷入了死寂。
许是佛骨当真起了作用,这几日,谢珩也没遣人来催逼取血。
这日,恰逢十五,即将月圆。
柳依依突然来了我的院子,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感激,柔声道:多谢姐姐愿舍佛骨救我。
谢煜舟冷哼一声,这样自私恶毒的人才不值得谢呢,整日装模作样,瞧着就烦。
舟儿!谢珩眉头微蹙,轻声呵一声。
谢煜舟愤愤瞪了我一眼,才不甘愿地不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