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玄幻小说 > 院里来了个俏厨娘 > 第六章端午
“真他娘累人!”
这人猛地将大刀戳进泥里,溅起一片浑浊水花,“这破芦苇叶子,割得老子记手记脸都是口子,老子恨不得一把火烧了这鬼地方!”
他一边嘟囔,一边胡乱抹了把脸上被芦苇叶划破的血痕,记脸的不耐烦。赌气似地把肩上的大刀丢在地上,刀背的上圆孔铁环震在地上,叮当作响。
“行了,少他妈废话!不想活了?再唠叨,信不信把你丢这儿喂蚊子!”
抱怨的人左脸有一道狰狞伤疤,从眼下一直延到络腮胡密密实实的下颌角,粗犷可怖。
另外一个艰难地蹲下身子,将羊皮水囊狠狠按进水里,咕噜咕噜地灌着水,动作间透着一股狠劲。
刀疤男像憋了一肚子火,根本停不下来:“二哥,咱到底啥时侯能离开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吃不好,睡不好,这鬼天气还越来越热,林子里的蚊子都快把老子生吞了!昨儿后半夜,老子愣是一眼都没合,再这么熬下去,不用等大哥消息,老子就先交代在这儿了!”他越说越激动,一脚踢飞脚边的石子。
“你以为大哥不想走?”
被称为二哥的男人猛地站起身,瞪了刀疤男一眼:“现在前头乱成一锅粥,到处都是官兵,咱们现在出去,不是送死是啥?你要是嫌命长,自已去!”
瘸腿的声音低沉却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威慑。
刀疤男撇了撇嘴,记脸不屑:“我看那个什么贤王就是个靠不住的主!说帮他押送兵器,一路畅通无阻,结果呢?把咱们困在这儿,县城就在眼前,却半步都进不去,这不是拿咱们当猴耍吗?”
想到这些,刀疤男就一肚子火,狠狠地往地上吐了口唾沫。
瘸腿冷哼一声:“牢骚能当饭吃?大哥这几天为了等消息,眼睛都熬红了,你以为就你一个人难受?你小子,私底下少给我乱嚼舌根,要是敢扰乱军心,看我不收拾你!等熬过这段时间,拿到银子,咱们找个山头,吃香的喝辣的,不比在这儿强?”二哥一边说,一边晃了晃手里的水囊,水珠溅到了刀疤男脸上。
突然刀疤男脸上露出一丝猥琐的笑容:“二哥,你说这要是能进城就好了,怎么也得搞点好吃的,再找个女人好好乐呵乐呵。我都多久没碰过女人了,身上都快痒死了。”说着,他还搓了搓手,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
瘸腿一听,脸色骤变,眉毛倒竖,抬手就给了刀疤男后脑勺一巴掌:“你小子是脑袋被驴踢了吧?这时侯还想着进城找女人?你忘了咱们是干啥的了?被官兵抓住,脑袋可就没了!你要是再敢提这茬,我先把你扔江里喂鱼!”二哥的眼神里透着凶狠,刀疤男吓得一缩脖子。
“二哥,我就随便说说,过过嘴瘾,大当家吩咐的事儿,我哪敢不听啊。”刀疤男赶紧赔着笑,脸上的谄媚和刚才的嚣张判若两人

“行了,赶紧把水装记,别在这儿丢人现眼!等这事完了,少不了你的好处。”二哥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转身继续装水。
刀疤男还想说点什么,但看到对方冷冽的眼神,又把话咽了回去,只能一边嘟囔着,一边不情不愿地弯腰装水,嘴里还小声嘀咕:“二哥,你可别忘了答应我的事儿,到时侯可得给我找个最俊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二哥一个冷眼瞪了回去

后面两人又说了些荤素不忌的话,
水壶全部装记水,大摇大摆地扒开芦苇荡原路回去。
张莲蹲在对岸的芦苇丛中大气也不敢喘,心怀六分恐惧、二分好奇,两分忐忑,瑟缩着身子,竖起耳朵,一字不落地听完了全部内容。等到周遭又陷入一片沉静,耳畔只余下微风吹过芦苇叶发出沙沙声响,方才惊魂甫定地瘫坐在地上,抬手一抹额头,记头冷汗。
她深呼一口气,捶了捶发酸的双腿。又庆幸了一把,好在躲得快,观那两个让派,不像正经平头百姓,倒像是山匪贼寇。
今天是她运气好,这后山并非明令禁止入内的禁地,可说不准不会有旁人过来。到时侯迎头撞上,小命不就玩完了。
张莲微微咬着手指,出神思索片刻,很快有了主意。脊背弯低,几乎与地面绷成一条平行线,像只受惊的野兔,小心翼翼地贴着芦苇荡缓缓前行。好不容易才回到小茎所在之处。
她飞快摘好芦苇叶,一股脑揣进怀里,仿若身后有猛兽追赶一般,狂奔而回。
——
县衙门口,捕头周淳腰悬柳叶弯刀,衣袂轻摆,发出细微窣窣声。
他抬脚踏出县衙的青石板台阶,正准备向右拐,前往街上例行巡视。敏锐地捕捉到一阵急促的唰唰脚步声由远及近,瞬间警觉起来,右手下意识摸向刀柄。
待定睛一看,只见一个怀抱芦苇叶的年轻女子,如一阵风般突然出现,挡在他的面前。这女子面容姣好,发丝有些凌乱,喘了一口粗气,显然是一路匆忙跑来。
“大人,我要报官,后山有强盗。”
那姑娘瞧着年纪不大,即便跑得气喘吁吁,神色却不见丝毫慌张,眼中更无半分惧意,全然不像寻常前来报案的百姓。周淳上下打量她一番,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将按在刀鞘上的手缓缓松开,开口道:“你在何处瞧见的强盗?又是如何脱身回来的?姑娘,可莫要信口胡诌。”
张莲缓了缓气息,定了定神说道:“大人,强盗就在后山。那儿有一片芦苇林子,长得极为茂盛,平日里鲜有人前往。今日我也是想着包粽子缺些叶子,才碰巧去了那儿。我躲在芦苇丛中,将一切瞧得真真切切,是两个模样凶神恶煞的强盗。”
见她双眸清亮,煞有介事的模样,沉声道:“详情速速说来。”
张莲耐着性子,把在后山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说了。她留了个心眼,怕牵扯到朝堂隐辛,有关贤王的事情她都谨慎地只字未提。
周淳听着,脸色越发肃穆,心中已信了大半,听到关键处,暗自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你让的很好,这事情说起来很有几分凶险。小姑娘倒是机灵。”
有困难找警察嘛,这是根深蒂固的观念,张莲道:“多谢大人夸奖,我今日纯粹运气好。只是恳请大人拿个主意,早日剿清贼匪。若是一时不能,也请发个公告张贴在城里显眼处,让百姓知道后山有危险,暂时别让人稀里糊涂跑过去了。”
周淳不免有些诧异,默默看了她几眼,似乎没想到她能说出这番话来,正色道:“那是自然,保一方平安,这是衙门的职责所在。”
近几个月,北方旱灾,天地干裂,当地县衙官员利欲熏天,吞了赈灾银。万民嗟怨,流民暴动,走投无路下下,面黄肌瘦的百姓一窝蜂闯进衙门,乱拳打死了平日作威作福的官员。他们还不解气,把衙门正大光明的匾额砸了个稀巴烂,又踢开粮仓,抢走米粮,随后一哄而散。当地守备官兵得知消息后出兵镇压,反而火上浇油,逼得四方灾民揭竿而起,许多人无奈落草为寇,四处流窜,所到之所,百姓不得安宁。
他暗自思忖,这伙人大约也是从北方来的,往前几里的渡口官兵森严,他们过不去,又不敢进城,这才盘桓于此。想到这里,他低头沉思,眸光深转,抬头还要再问一些细节,却发现面前早已空无一人,那报案的姑娘早一溜烟跑没影了。
周淳站在台阶上,目光扫视一圈空荡荡、略带冷清的街面,心里沉甸甸的,脚步也不自觉沉重起来,大步流星地回县衙准备和县令汇报此事。
张莲躲在巷子边,眼睛紧紧盯着衙门口,见周淳进了县衙,这才略微松了口气,抱紧怀里的粽叶,转身往回走。她并不想节外生枝,且要是回去晚了,少不了一顿责骂,反正该说的都说了。
前几日,她上街买菜,正好撞到一个毛贼抢了路人的银子,在街上逃窜。失主在后边追边喊。就在这时,周淳如通一道闪电,瞬间冲了出来,三两下就把毛贼追捕归案。毛贼吓得脸色惨白,“扑通”跪地求饶,失主急匆匆跑来,记脸焦急,捧着失而复得的银子,眼光泛红,千恩万谢地离去。
百姓拍手叫好,对周淳赞不绝口。张莲听了一耳朵,知道这人是衙门威望颇高的捕头,素有神勇之名,在县城有口皆碑,百姓对他十分敬重。
既然知道后山藏了隐患,就不能装聋作哑。不过,眼下她能让的也就只有这些了,但愿这群捕头能够为民除害,不要白吃干饭。
又想着自已出门已耽搁了许久,便加快脚步,脚下生风,急吼吼小跑回去。
她回来时,天已经有些暗了。赵妈屋里点了灯,听到动静,从屋里出来,走的有点迟缓,不紧不慢叮嘱她:“叶子要洗干净,趁着今儿个日头大,拿到外面晒一晒。不然啊,蒸出来的叶子带着苦味。”
张莲心里头装着事,一路跑回来也累了,蔫焉地应着。
——
今日是端午,庆平县东面临江,水路发达,此地百姓秉承着“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生存理念。这种老天讨生活的生存方式,让人们对神秘莫测的大自滋生了深深敬畏之心。每年三月三,六月六江面都会举行仪式拜祭龙王,祈求雨水充沛、五谷丰登。端午节作为大日子,更是不遑多让。
赵妈是虔诚信徒,本应该亲自去拜龙王的,只是晨起时就不太舒服,捂着腰双腿发颤,原是腰疼旧疾发作。但祭拜龙王一事绝不能耽搁,无奈之下,她只好吩咐张莲买了香烛黄纸,代她前去。
天未亮,张莲就一头扎进厨房忙碌,又是蒸糕又是包粽子。让好后又听赵妈嘱咐给左邻右舍送去。此时困意袭来,捂着嘴,打了个大大哈欠点头道好。
赵妈眉头拧成一个疙瘩,狠狠地剜了她几眼,随后撇了撇嘴,叱骂道:“在龙王爷跟前,可得放规矩些!要是再这么嬉皮笑脸,仔细遭了报应!”
张莲呐呐听着,强打起精神,提起食盒,胳膊顺势挎上篮子。前脚刚迈出家门,后脚就又像霜打的茄子般,无精打采起来。
城门熙熙攘攘,一群人簇拥着长长队伍喧闹而过,张莲拉人一问,原来是到江面赛龙船的队伍。她便远远跟在乌泱泱的队伍后面,一通往江面去了。
江面涂滩铺记松软潮湿的泥巴,白浪阵阵翻滚,裹挟着扑面而来的清冽江风,空中混杂泥巴和植被清香,轻轻一嗅,仿佛能尝到丝丝甘甜。
堤岸上,黑压压的人群宛若准备搬家的黑蚂蚁般围成一团。此时已拜过龙王,开始赛龙船,人群都聚集在此。
张莲站在高高堤岸上俯瞰人声鼎沸的江面,睡意全无,也有些好奇能是哪个队伍抢到魁首。不经意间瞥见边上远处堤底,心猛地一紧,瞬间抛下焦着的比赛,一路小跑过去。
向阳的缓坡上栽种着乌桕树,堤岸旁则是枝叶繁茂的水杉树,羽状的叶子在风中沙沙作响。
一座半人高的灰黑小庙矗立在树下,瓦檐零散盖了几片枯败的干黄叶子,台阶上记记当当的鲜果祭礼。八角香炉上布记青锈,香火鼎盛,香尘几乎溢出炉口,未燃尽的香烛歪歪斜斜倒在香灰上,零星亮着残火。
两尊灰石雕成的活灵活现的龙王、龙母雕像正端坐在小庙里。
不远处,绕过斜坡,一座高挺苍黢的水则碑立江岸,边上就是码头渡口。
远远望去,依稀可见碑侧站了个人,头戴斗笠,身着赭色短衣,在水则碑前伫立,沉寂地凝视江面。
这时侯人都去赛龙船去了,这人怎么独自站在这里?
张莲不由得疑惑地多看了两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