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玄幻小说 > 三色天 > 第7章
区长调走了,糖铺区区长正式空缺。
区长人选在全区副处干部中推荐,经过酝酿、投票、集中,推荐人选定下来了。外面人知不知道不说,程一达知道,推荐人选肯定是他。
然而,一天晚上洪部长给了他一个电话,透露了消息。说这次以区的名义推荐区长人选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二个人。洪部长与程一达平时关系不错,最近关系更铁。洪部长已经57岁了,顶多再干年把就要退居二线,趁现在帮年轻人一把,日后有个照应,情理之中。
程一达找到老板。老板向他如实摊了牌,说柯允豪关系很厉害,人家票数与你不相上下,只能都报上去吧,就看市里头怎么定了。你程区长要设身处地为我想一想……”
程一达暗暗下了决心,唯有华山一条路了,唯有破釜沉舟了。但水枪隐形了,已经有半个月时间,既不露面,也没音讯。他老婆说他回乡下老家,照顾病重的老父亲。也不知是真是假。程一达既怒又恨又失望,养了一条这样的狗,喂肥养大了竟不认主。其实他近来已经掌握了一些水枪与那边假戏真做,水枪上了人家贼船的信息。
一定要找到水枪,当面跟他说清楚,给他压力。程一达想。找他的任务落在许文重身上。不愧为许丰富的马仔,许文重出手不凡,第二天晚上就把水枪从几百里之外的老家拉回,送到程区长面前。是三人挟着从车上拉下来的,不像是警察抓小偷,也不像是朋友请朋友喝酒。
天已经断黑,路灯和霓虹灯闪耀着辉煌的光芒。水枪的心情却漆黑一片。他被送到新世纪酒店“888房”里,酒足饭饱的程区长已在那里“恭候”多时。
“还未吃饭吧,文重,来,点菜,你们几个点菜吃饭,天大的事吃饱再说。”
“程区,真是对不起……这些天,我父亲……”
“吃饭,先吃饭再说……”程区长好似欢迎远方来客,他越是客气,水枪心里越凝重。说实话,水枪哪里有心思吃饭,草草扒了几口,就干脆坐在那里等候发落。
程区长示意其他人退出。
“水枪,我来问你。你前前后后,一共从我这里拿了多少钱?”经济是基础,钱就是一切事情的要害,此理程区长懂,相信水枪也都懂。
水枪低下了头,不吱声。
“8万,有没有?”程区长进一步逼问。
水枪仍不出声,弄着桌面上的打火机,动作幅度很小,可能怕弄出大的声响。
“兄弟,难道你不想想,我程一达有能力把钱一沓沓的拿给你,就没本事让你把钱一分不少的吐出来?俗话说,受人钱财替人消灾,可你……”
“不是不想搞他,是他最近很少出动,很少联系我……程区,是真的。”
“没联系?你到现在还说假话。你敢保证上次我命令你收网,到现在大半个月了,一次机会都没有?”程区长停了一下,有意抛起了浪头:“据我所知,至少有一二次机会。”
其实程区长说的没错。那天常委会后的晚上,他们是在“月亮湾”吃的饭,到“碧海”开的房。柯副书记当晚搂的那粒“妞”,还是一个什么歌唱大赛的三等奖歌手,是水枪小姨子的同学。自然是水枪带她认识柯书记的。
水枪知道理亏,知道把柄被人抓住,不敢吱声了。
“只问一句,水枪,干还是不干?”程区长啪的点燃一支烟,站了起来,好似一旦得到答复即刻走人。
“不是不想干,可是……”
“可是什么?你不可是了这么久了吗?”程区长喷烟的动作很轻,一丝一丝的,恰恰,那缕缕的烟雾充满了杀气。
“好吧,程区,三天内等我消息。”好汉不吃眼前亏。水枪心里头思过来度过去,还是答应下来干合算。算盘他是这样打的,干吧,如搞掉姓柯的,水枪是少了个靠山,但还有姓蓝的,再说还有“表哥”程区长。照看广告经营部也好,饭堂也好,生意不会直接受到影响。但如果真不干,程区长绝对不轻易放过他。刚才三个彪形大汉把他从几百里押回江湾市,不正是说明程区长的厉害吗。
“这不就得了吗,就这样定——你回去吧,叫文重开车送你回去。”
果然,比调闹钟响铃还准。第三天傍晚,水枪电话报告说那边正拉大幕准备唱戏。程区长兴奋得手有点颤抖,他即刻召集市公安局治安科的几位亲密朋友在身边,也是一边吃饭一边等候。只等水枪下一个电话报出准确的宾馆房间,这边立马赶到现场抓人。一干人边吃边聊边等,一直到十二点多,大家热情都有些冷了,还不见水枪电话。那带头的科长都有点不耐烦了。这时,电话姗姗来迟。
程区长一边听一边慌张地向旁人索要纸笔记录。只见他一只手颠颠的写上:新华一横路悦景小区,5幢三门606房。
他把纸片递给那科长,并耳语了一阵,那科长表情明显由热转冷。但在程区长一再说服下,科长还是发出了他的命令:刘组长,下去带队出发。
刘组长带领在外面待命的四五名兄弟,钻上吉普车绝尘而去。科长留下来和程区长坐镇指挥。刘组长按纸条上的地址,到达现场一看就头发直竖,两眼发呆。那分明是私人住宅呀,你纵使是公安民警,三更半夜,没有搜查证,你如何进入?即使你敲门进入,人家收拾停当销毁证据,你又奈何?即使你蹲到天亮,等姓柯的出来抓,也毫无意义。人家咬定不认你又如何?何况对方又不是平民百姓。刘组长只留二人在暗中盯着,自己钻上车如实汇报。很久才得到指令:不打草惊蛇,收队。
后从水枪电话里得知,姓柯的泡上了那个歌手之后,一直舍不得,三天两头就粘在一起。那歌手父母在深圳跟她姐姐住,剩下新华一横路那套房子只有歌手一个人,所以这段时间就经常把姓柯的带回家。
“他娘娘的,这小子艳福还真不浅啊。”程一达骂咧咧的,心里搜索着下一步棋如何走。回到情妇章艳住处,也就是他程一达的“家外家”,已经夜里二点多了。他的小燕子还没睡,亮着灯看电视。
“燕子,还未睡哟?”他也不知什么时候喜欢昵称她为燕子,可能“燕”与“艳”谐音,但意思比那“艳”生动和亲切。
燕子拥向他,笑咪咪的,小鸟依人粘在他身上,“——等老公”。
爱巢不算很大,三房一厅,原是许丰富施工顶工程款留下的商品房。布置得有滋有味,像个新婚之家的样子。进大门是一个玄关,转左是客厅,穿过厅南面是房间,转右是饭厅、厨房和卫生间,房子布局相当合理。
燕子按着“老公”的肩坐下,自己蹲下去帮他换鞋,“老公,今晚又喝酒啦?”
“一点点,不喝不行呀,不喝点提提神,我怕小燕子不干呢。”右手轻轻捏了捏她好看的脸蛋。
“看看,这种话又来了。不会呢,我老公还很年轻,还强劲得很。”说着就是一个狠吻。程一达并未被这狠吻逗起多少情绪,他趿着拖鞋,挽着她的腰步入客厅,重重地坐下来,“唉——”无意中叹了一口长气。
“怎么啦,老公?”那声音又温柔又体贴,让程一达疲惫的身心着实放松了许多,“回到家就别想得太多吧——我去放水给你泡个澡,呵?”
程一达一手搭在她肩上,让她坐好,好似有什么心事要跟她倾诉,“小燕子,这官场呀,有时很残酷,有时也很无奈,可有时也更像那黑森森的大海,深不可测。”
“是不是又遇到不顺心的事啦?”小燕子捧着他略带胡须碴子的脸盆,“嗨,争不了区长当,你不照样是副区长吗。咱骑驴找马,好着呢,犯不着世界末日似的,不是吗?”
“小女子之见。官场斗争,你死我活,懂吗?再说,姓柯的小子凭什么跟我争?实话告诉你,如果我运气不差那么一点点,早就把那小子撂倒了。”接着他有几分得意,也有几分惋惜地把半年前“培养”水枪,把炸弹埋在对方身边的事摊开,一直讲到今晚的功亏一篑。岂料小燕子一听,禁不住咯咯大笑,笑得前弯后仰,欲罢不能。
程一达莫名其妙:“有什么这么好笑?”
燕子说:“笑你程区长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笑你当官有才干这个那么笨……这种事,怎不早早跟我说,哪用什么水枪啊,我一个电话,叫个靓妹来粘上他,不就吃现成了吗!”
程一达两眼瞪得比铜钱还大,嘴巴也张成了一个鹅蛋,转而眉毛一挑,两眼放光,一蹦而起把小燕子紧紧揽在怀里,激动地说:“对——小燕子,我的小宝贝,我的好宝贝。你这次要为你老公立大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