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都市小说 > 问九卿 > 第138章 隐秘

  自从百花宴上,不慎误中情丝引,李肇便一直服用孙怀诚开的药。这一段时日以来,状况渐有起色,从最初的难以自控,情绪起伏不定,到如今已能从容克制。
  可今夜,不知是不是情丝蛊见血诱发,那欲念竟在血脉中疯狂躁动起来……
  薛平安……
  那微微滚动的喉结,已然浮现出一抹浅浅的嫣红,耳垂亦是透着醉人的绯色。
  你在怕什么是怕孤恣意妄为,还是怕自己情难自抑
  薛绥指尖抵住他的心口要穴,声音微微发紧。
  殿下若不想蛊毒损及心脉,最好松手。
  喀嚓!
  窗外闪电劈开雨幕,照亮李肇猩红的眼尾。
  他滚烫的指尖轻轻抚上薛绥的眉骨,哑声闷笑。
  竟拿情丝蛊来搪塞孤薛六姑娘,你可比谁都清楚,孤为何会这般……
  温热的气息在她的耳边缠绕,李肇臂弯突然发力,顺手抽去薛绥头上的青玉簪。
  刹那间,三千青丝如瀑布一般垂落。
  李肇低头,鼻尖轻触她微微颤抖的额发,轻笑一声。
  你知道的,这蛊毒越是强压,越是蚀骨穿心,为何偏要折磨孤
  薛绥别过脸去,我不知,我也不会。
  李肇贴着她颈侧低笑,指尖抚过她腕间的旧疤。
  你分明知晓,却要故作姿态。为拿捏孤,不择手段!
  李肇掌心滚烫似炭火烙上来,隔着薄薄衣料,几乎要灼穿薛绥的腰肢。
  殿下当真要在这时候发疯薛绥用力抵住他胸口,从他手上拽回青玉簪,寒铁暗扣弹出半寸,蛊虫最忌气血翻涌——
  李肇突然俯身咬住她的耳垂,用力碾过凝脂般的软肉。
  孤若死了,你也要陪葬。
  薛绥反手格开他的臂膀。
  殿下慎行!臣妇是端王府的平安夫人!是你皇兄的……
  好个恪守礼法的平安夫人!李肇冷笑打断,你以为孤在乎
  他呼吸间混着血腥的气息,三分狠厉、七分缠绵,活似一张铺天盖地的网,将人裹进潮湿的漩涡……
  皇兄能给你的,孤加倍……
  我要的殿下给不起。殿下此刻情态,无非受蛊所惑,还请清醒一二……
  薛绥反手将簪尖抵住李肇的咽喉,却被他一把擒住手腕。
  轰!
  雨夜惊雷炸响!
  劈开西山行宫的沉寂,烛台在屏风上投下两个纠缠的人影。
  李肇修长的手指扣住她的手,指腹泛着情丝蛊发作后难抑的嫣红,死死相抵,低笑声,震得他受伤的肩膀都在颤动。
  薛平安,你当真铁石心肠!
  血腥味混着情丝蛊特有的潮意扑面而来。
  她颈侧倏然浮起细小的红疹,无奈偏过头去,避开他炽热的目光。
  李肇把她的脸扳正回来,面对自己。
  眼对眼,薛绥呼吸急促,屈膝顶住他绷紧的腰腹,却被他顺势扣住脚踝,她再次反手而制……
  药香弥漫的软榻上,二人翻滚纠缠,打翻的止血散,飘起带着药香的雾霭。
  李肇好似混然不觉得伤口疼痛,渗血的肌理露出一片惨烈的痕迹,而情丝引带来的燥热仿佛一团火,从他的心口蔓卷全身……
  薛平安……
  他压抑隐忍的声音,饱含愤懑,泛红的凤眸在烛火下,带着诡谲的光泽。
  你到底要将孤……践踏到何时,才肯罢休
  殿下慎言。
  孤要慎什么言李肇嗤笑一声,半敞的衣袍下,精壮的腰身绷得如同满弓,将最后一丝理智焚成灰烬,你给孤下蛊的时候,就没想到会引火烧身孤也让你尝尝,情难自禁的滋味……
  李肇带着血腥气的吻,落在她锁骨下的疤痕……
  暴雨里,忽地传来一道瓷器碎裂之声,打断旖旎。
  出事了,我去瞧瞧。
  薛绥趁机翻身而起,挣脱李肇的禁锢,冲出门去。
  只见文嘉蹲在灶台边,双手捧在额头上,正在低低痛哭。
  这是怎么了薛绥轻声问道。
  文嘉手中拿着扇子,哭着说:我打碎了给阿娘熬药的药罐……
  薛绥过来时,看到陆佑安站在廊下的身影。
  她没有拆穿文嘉的伪装,一颗从来无波无浪的心,此刻不禁微微震颤,说不出的心酸。
  没事没事,碎碎平安,打碎了再煎一碗便是了……
  薛绥拉起文嘉,让她坐在一旁的木杌子上,将她歪斜的簪子重新插入发间,温声道:婉昭仪方才说,你们西兹的女儿家,便是咽着眼泪,也要抬头看星星呢……
  文嘉抬起头,眼里含着泪说:今夜没有星星,下着雨呢。
  薛绥微微一笑,目光低垂。
  雨总会停的,太阳也总会出来。
  
  这一夜的暴雨,不知是何时停下来的。
  当天窗里漏下第一缕阳光时,薛绥去探望了婉昭仪的病情出来,便瞧见关涯紧张地候在外面。
  太子伤口疼得厉害,还请平安夫人移步诊治一番。
  薛绥回头看了一眼捧着药碗的小昭。
  我正打算去给殿下送药呢。
  暴雨洗净后的晨光,透入西厢。
  李肇握着羊毫,在宣纸上勾勾画画……
  薛绥带小昭捧着药匣走进来,就瞧见他指尖抵着一幅还没干的仕女图,微微出神……
  那画中的女子青丝散落,就像她昨夜匆忙离开时的模样。
  小昭好奇地问:殿下画的哪个美人……
  李肇不紧不慢地搁下羊毫:关雎。
  说着,将画卷整个浸入洗笔池里,语气不善。
  画得太丑,实在入不了眼。
  薛绥望着那渐渐散开的墨色,没有说话。
  那模糊的美人身影随着洗笔池的涟漪晃动,就像她此刻古怪的心情。
  小昭察觉气氛不对,递上药碗,便退了下去。
  李肇低头咽下那苦药,斜靠在榻上,看着薛绥专注地为他调制伤口的敷料。
  你昨夜倒是溜得干净,孤被情丝蛊折磨,一宿未眠……
  他看了一眼红肿渗血的肩膀,眉头紧紧皱起。
  何止是难以入眠,那蛊虫至今仍在他的血脉中肆意叫嚣。
  药杵重重地磕在药臼,铛铛清响。
  薛绥就像没有听见似的,继续低头忙碌。
  李肇睁着一双不餍足的眸子,眼尾红晕尚未褪尽。
  他仔细打量薛绥,眼眸中流露出一丝猜疑。
  你当真不受半分影响
  嗯。
  那这算什么情丝蛊
  不是我取的名。
  李肇忽地倾身,那孤换个名吧不叫情丝,叫相思……
  薛绥手上的药杵随着动作滑落在药臼里,敷料都调好了,让关侍卫替殿下换药便是。
  她起身,随手甩来一瓶止痛丹药,语气镇定如常。
  殿下若实在疼得厉害,便服下一粒,一日最多两粒,切不可贪多。
  李肇忽将薛绥的手腕拽住,漫不经心撩开白绸中衣。
  那狰狞的伤口上,溢出温热黏腻的血,将包扎的细软棉布渗透了,晕染出一大片斑驳的痕迹……
  你就这般待孤
  薛绥:我这是为殿下好。
  情丝蛊见血,本就会加剧发作。换药过程中的肌肤触碰,无疑是给蛊虫添柴加薪,她若留下来,不是让情丝更加疯狂的肆虐吗
  李肇慢悠悠咬牙而笑。
  话虽如此,可孤瞧着,你不安好心
  薛绥挑了挑眉:殿下若是闲得慌,不如想想怎么处置地牢里那几个活口
  李肇松开手,喊道:关涯。
  关涯低着头快步走进来,恭敬地行了个礼,掌心托着一枚带血的狼牙吊坠。
  这是从刺客身上搜到的,此乃西兹王庭死士的印符!
  烛芯啪地一下爆开。
  薛绥与李肇对视一眼,在彼此的眼里看见了滔天巨浪。
  这当然不是在刺客身上搜到的。
  是昨夜里西兹大祭司亲手送上来的证据。
  咳!
  俞千山隔着雕花屏风清了清嗓子。
  太子殿下,末将有事禀报。
  李肇广袖微收:进来!
  俞千山脚步匆匆绕过屏风,脊背挺直,没有看薛绥的脸,低头拱手。
  殿下,刺客招供了……
  李肇眼底的炽热瞬间褪成寒冰,他拢起衣袍时已恢复储君的威仪。
  把供词誊抄四份,一份送御史台,一份送大理寺,一份送刑部,最后那份……他瞥向窗外暴雨,孤亲自呈送父皇。
  薛绥一脸平静地整理裙裾,忽觉腕间微热。
  垂眸见李肇握住了她的手腕——
  一句话拖得极长,裹挟着无尽的寒意。
  孤要叫萧家知道,动我李肇的人,需得拿命来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