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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为,徐国扬看到我这么不堪的过去,会跟我一刀两断的。
怎么会......
在我疑惑的目光中,他笑得狡黠:
起初,跟你交往是因为拗不过我姐姐,就想着凑合一下算了。但就在刚刚,我看到你慢条斯理地跟前夫论战,不带一个脏字,却把他骂的无地自容,我突然就觉得,跟你共度一生,一定是件很有趣的事。
活了两辈子,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跟我表白。
但我早已经不是靠感情活着的人了。
我勾住他的脖子:国扬,我听说,你们煤厂缺个后勤,让我去,行不行
徐国扬喜欢牙尖嘴利的姑娘,我早就发现了。
他单位里缺个正式编制的后勤,我也早就清楚。
但我更清楚,我和他的关系,还不到我能提要求的时候。
早在三天前,我从这家饭店门前路过,就看到了陈霖一家三口。
这让我有了个主意:如果我能当着徐国扬的面,骂陈霖一顿,会不会获得他的别样青睐,到时候,再求他帮忙安排工作,多么顺理成章。
真好,一切都按照我预想的方向发展。
很快,我就入职了煤场的后勤部门。
因为有前世下黑矿的经验,我独自一人下矿走了一遭,很快排除了大量安全隐患,揪出了不少贪污受贿、克扣矿工劳保物资的包工头,以雷厉风行的态度,大大提高生产效率、保证了矿工的身心健康。
也正是因此,我屡受表扬,又很快成了厂里的劳动模范,也顺理成章地升为后勤部长,薪水丰厚,就连首长夫妻都与有荣焉,认了我的女儿当干女儿,把孩子养得白白胖胖。
升职后第二年,我终于将婚事提上了日程。
徐国扬迫不及待想要娶我,我却不紧不慢。
我对他,理智多过感情。
被骗过一世,这颗心终究不能彻底敞开了。
好在,他就喜欢我这副不卑不亢的模样。
新婚当天,数十辆红旗汽车,在长安街上疾驰而过。
我披着白纱坐在车中,突然从后视镜中看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
真巧,竟是陈霖、蒋敏和陈升。
前世光鲜亮丽的一家三口,今生邋遢破烂得跟乞丐别无二致。
事实上,也的确是乞丐了。
前世在我的供养下光鲜亮丽的一家三口,因为陈霖断了收入来源,蒋敏又不善持家,很快就坐吃山空,不得不乞讨为生,有好几次,我都看到陈霖徘徊在煤场门口,想要混进来找我。
红梅,要不要停一停徐国扬很贴心地建议,我前妻远隔大洋,没办法,好歹请你前夫去咱们婚礼上喝一杯,也好见证咱们的幸福。
我扶额。
什么见证幸福,分明是他炫耀之心作祟,想让陈霖更难受。
不用了。我耸耸肩,我跟他,早就毫无关系了。
后来,我又陆陆续续听到了一些陈家的消息。
陈霖和蒋敏争执不断,一次大吵之后,蒋敏假意寻死威胁,却没想到陈霖不管不问,最终促成假戏真做,蒋敏被火车压成两截。
而为了养大唯一的血脉陈升,陈霖颓废几年后,终于在一个亲戚的帮助下,找了一份工作。
正是我前世做过的,下黑矿挖煤。
而那时,我已经是全国煤矿协会的负责人了。
在一次巡查中,我发现了那处黑矿,立刻予以取缔。
但还是太晚了点,陈霖已经换上了严重的尘肺病,很快住进了医院,命不久矣。
他临死之前,我去医院看过他一次。
他眼含热泪地看着我,伸手想抓我的手:
红梅,我想起来了,前世种种,我想起来了......
对不起,对不起......
我却向后一步,没有让他触碰到我一根头发,留下一盒水果,转身就走。
红梅,红梅!
我错了!
身后,又传来他撕心裂肺的喊叫。
可我没有回头。
他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