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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晚星新婚宴热闹非凡,她却始终感到心慌。
好像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当晚她心不在焉地离开了新房,一路打车回到了之前的出租房。
七天不见,她料定沈砚还在家里等她。
像往常的每一日,开了门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然后告诉她,给她买了好吃的夜宵。
虽然她知道这是新婚夜,她不该任性,可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
她推开了出租屋的门。
迎面却是几个陌生的面庞。
林晚星脸上的表情凝滞。
巨大的不安笼罩了她。
那间破旧一室一厅里,此刻却正住着三四个陌生青年。
屋子里堆满了纸箱、快递和廉价家具,原本熟悉的陈设早已不见踪影。
她死死地盯着他们,厉声质问道:你们凭什么住在这里这是我的房子!赶紧滚!不然我告你们擅闯民宅啊!
可是直到他们拿出房屋转租合同,林晚星一下子静了音。
下意识接过合同,原本还在气头上的她,目光落在合同末尾那一行歪歪扭扭的签名时,指尖倏地冰冷下来。
签名的字迹,她太熟了——那是沈砚的。
她曾无数次嘲笑沈砚的字迹像小孩写的一样。
他上学上的晚,字也写得歪歪扭扭,却笨拙里透着认真。
可沈砚为什么,要把这间藏着他们三年回忆的出租屋转租出去
明明她当初说,等到有钱了,我就把这个房子买下来。
因为这个出租屋虽然又小又破,却承载了他们太多喜怒哀乐。
林晚星强忍着情绪,心底一遍遍逼自己相信:
‘沈砚一定是闹脾气,找人跟她演戏呢。’
‘对,一定是这样。’
她靠在楼道的墙皮上,喃喃自语。
沈砚从来不会真正离开我,等他气消了自然会回来。
她丢下一张银行卡和几千现金,冷冷扫视了屋里的人:
东西都收拾好,赶紧离开,这房子是我的。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林晚星已然转身走进卧室。
林晚星不再肯离开这里。
她死死攥着手机,迫切拨打沈砚的手机号码。
可是一遍遍的冰冷机器声音告诉她,这是一个空号。
她猛然想到了两人当初交换的信物,她送了他一只小猫。
沈砚起名为小久,寓意着他俩长长久久。
就算他想离家出走气她,信物总要留下。
林晚星开始四处翻找那只叫小久的三花小猫。
床底、衣柜顶上、抽屉下......
甚至她连夜出门走街串巷地找寻,全都一无所获。
她后知后觉地想起,前段时间,陆子麟开直播表演活体套圈。
是她任由他打死了那只小猫。
原来她早已经亲手毁了两人的纽带。
林晚星的手指抠紧了掌心,指节发白,想要哭却哭不出来。
但还有......沈砚送给她那块手工木雕。
她想来想去,依旧没有想到当初把它扔到那个角落去了。
她把房间和客厅翻了个底朝天,却依旧没有找到。
她给自己打气,一如既往地笃定。
不过是赌气,哄一哄就好了。
等他肯回来,我就亲自下厨,给他做最爱吃的糖醋排骨,我认错低头,赔笑都行,只要......只要他回来。
毕竟,他孤身闯荡城市,靠杂技表演勉强糊口,一路上举步维艰,他能依靠谁
她才是他唯一的避风港。
唯一的光。
她等了整整一周,沈砚却丝毫没有声息。
中途陆子麟派人来寻她,她假装没有在家。
林晚星的耐心渐渐被蚕食殆尽。
她开始暗自生气,他脾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谁给他的勇气跟她赌气冷战
难道一点儿委屈都受不得吗真是无理取闹!
林晚星不再死守出租屋。
她用最快的速度将自己的行李搬进陆家别墅。
此后几天,林晚星高调参加了各种上流聚会,陪着陆子麟四处亮相秀恩爱。
她给陆子麟送了一辆限量版跑车,黄金腕表,每件事都刻意留在娱乐头条。
全京市都称他们是金童玉女。
原本陆子麟对林晚星在新婚夜下了他的面子而心怀不满,时常在饭桌上阴阳怪气、端架子。
但这番高调炫耀,很快抵消了真火。
陆子麟开始得意地炫耀起自己的新车和新表,时常开车出去拉风。
可林晚星内心却越来越空。
每一次公开露面,笑容下的双眸都透着游离。
一个月过去,沈砚毫无音讯。
林晚星失魂落魄地走出房门,却意外听到陆子麟命令手下人把孤儿院的后山移平。
哪怕发现了两个小孩子和院长,还有小猫小久的坟墓,也继续挖掘。
林晚星心脏一阵抽痛。
居然死了这么多人吗
那天沈砚是想要救下院长和那些孩子的吧
但自己没有在乎。
她怎么会想到那些人会死
沈砚一定是很难过的。
不然后面怎么会说跟她决绝的话。
她一股无名火烧,反手给了陆子麟一个耳光。
你这个佛口蛇心的畜生,你怎么会这么狠毒
就算你有钱又怎样你连阿砚一根毫毛都比不上!
如果不是你买新房写了我的名字,彩礼给了两百万,以后还能分你的夫妻共同财产。我才不会嫁给你!
她转身打了电话,让人把孤儿院后山保护起来。
但凡谁要进去砍树,都打出去。
她独自驱车去孤儿院后山,把三个人和小久的坟墓迁出来。
然后在京市最贵的墓园买下了几块寸土寸金的墓地。
她早就想好了,等她嫁给陆子麟,得了他家的企业股权,为自己林家复仇。
然后他就跟陆子麟离婚,带着财产跟沈砚一起远走高飞。
去哪里都好,有他就好。
日子一天天过去,墓园里小久的墓前开满了橘色的小花。
沈砚依旧杳无音讯。
林晚星盯着她之前送给沈砚的真皮钥匙扣久久没有回神。
那是空荡荡的出租屋里,唯一能证明沈砚生活过的痕迹。
他带走了所有的行李,却唯独留下了这个真皮钥匙扣。
沈砚离开得干干净净。
却把回忆全都留给了她。
她终于明白,不是沈砚离不开她,而是她早已离不开沈砚。
她紧紧攥住这个钥匙扣,泪流满面
她好后悔,当初没有送他更昂贵的礼物。
而是送了一个微不足道的赠品。
如果更贵重一点,或许他就会带走了。
可是他怎能这么绝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