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那吵嚷声,跟一盆凉水似的,哗啦一下就泼林月颜心尖上了。她那脸,刚缓过来一点儿,这下可好,“唰”就白了,真是一点儿人色都找不着了。她猛地一回头,那眼珠子死死瞪着陈锋,乖乖,刚才那点好脸色,什么温柔啊,什么松口气啊,全他娘的飞没影了!剩下的,全是怨,全是恨,那眼神,活像陈锋是她八辈子的死仇家!那对水汪汪的眼,本来亮晶晶的,这会儿全是红丝儿,泪珠子滚来滚去,就差掉下来了。
陈锋也给干懵了,心里把老天爷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这叫什么事儿啊,早不来晚不来,偏赶这要命的当口,这不是诚心捣乱嘛!他瞅着林月颜那要吃人的眼神,心里头那个苦水啊,比黄连还苦,自个儿这运气,真是背到家了。
“陈锋!你个杀千刀的王八蛋!我就知道,你果然还是在骗我!你从头到尾就没安好心,是不是!”林月颜那声儿都抖得不成调了,跟秋风扫落叶似的,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那里面全是恨,恨不得把他嚼碎了吞下去。她那瘦弱的身子,气得直哆嗦,那单薄衣衫下,连带着那对微微隆起的玉兔儿也跟着颤个不停,“我算是看透你了!你这种人,死了都便宜你了!我告诉你,我林月颜就是变成鬼,变成最凶的厉鬼,也绝对、绝对不会放过你!你给我等着,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让你永世不得安宁!”
话音还没落干净呢,她猛地一拧身,好家伙,那股子不要命的狠劲儿,就跟那见了灯火的飞蛾,直愣愣就奔着旁边那堵土墙去了!一头黑亮亮的头发在空中甩出个半圆,看着都让人心惊。那架势,明摆着是要一头碰死拉倒,用这条贱命,证明她林月颜不是任人摆布的!
就在这头发丝儿都快燎着的当口,陈锋那反应,真不是盖的!他眼尖手快,几乎是想都没想,脚底下使劲,一个箭步就扑了上去,硬是用自个儿的身板,严严实实挡在了墙和林月颜中间。林月颜的脑袋,“咚”的一声闷响,结结实实砸在他胸口上。那一下,撞得是真狠,饶是陈锋这硬朗身子,也被撞得往后退了小半步,胸口疼得钻心,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陈锋“嘶——”地猛抽一口凉气,下意识抬手就去揉那疼得发麻的胸口。他心里合计,别看这林月颜瘦得跟纸片儿似的,估摸着也就七十来斤,可这股子牛劲,这拼命时候的力气,还真他娘的大!这要是真让她这么一头撞墙上,那脑袋瓜子还不得当场开瓢,这如花似玉的人儿,可就真香消玉殒了。
“好个烈性女子,真是少见!宁死不屈啊!”陈锋心里头暗暗地叹了声,不知不觉,对这个刚烈得过了头的小媳妇儿,又多了那么几分说不清是啥滋味的佩服和心疼。
“月颜!月颜你先冷静点!你听我说,你听我说啊!真不是我,真不是我把外头那些王八羔子给叫来的!你可千万别犯傻,别误会我啊!”他一把将还在他怀里死命挣扎,哭得浑身发软,那薄衣下微微起伏的香丘也因急促的呼吸而颤动着的林月颜,给死死搂在怀里,声音又低又急,就怕她再干出什么无法挽回的傻事儿。
“你睁开眼,你好好看看我!你瞧见我身上这血了没?这可都是新鲜的,还热乎着呢!我这是刚从山上打猎回来,那只不开眼的狍子,嗯,就扔在咱们家门口呢,不信的话,我现在就带你出去瞅瞅,你一看就知道我没骗你!”他说这话的时候,那眼神,真诚得能滴出水来,话也说得掏心掏肺的,就怕林月颜这牛角尖钻进去出不来了。
“他……他们当真……当真不是你叫来的?你……你没骗我?你不会又像以前那样,嘴上说得比蜜还甜,转过头就……就翻脸不认人,把我往火坑里推……”林月颜微微扬起那张惨白惨白的小脸,一双哭得跟桃儿似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不信,是那种被伤透了心之后的刻骨怀疑。她被陈锋紧紧抱着,那柔软的玉峰不由自主地紧贴在他坚实的胸膛上,鼻息间全是浓重的血腥气,还有一股子野牲口特有的膻味,这味道让她心里头乱糟糟的,难道……难道他这次说的是真的?这不像装出来的啊。
“月颜,你看着我的眼睛!我陈锋对天发誓,我绝对、绝对不会再把你卖给那些畜生不如的东西了!你相信我这一次,就这一次!”陈锋两只手轻轻捧起林月颜那张泪痕斑斑的小脸,目光坚定得如同磐石,语气更是前所未有的郑重,“你既然选择留下来,没有在我离开的时候走掉,那就说明你心里还是想跟我一块儿好好过日子的,对不对?我陈锋以前再不是个东西,再混账,也断断做不出把自己明媒正娶的女人送给别人糟蹋的那种龌龊事儿!那是猪狗不如的畜生才干得出来的勾当!我若再有此念,便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说完,也不等林月颜再说什么,他小心翼翼地扶着她,牵起她那只冰凉的小手,迈开大步就朝房门外头走去。初春的寒风,依旧带着刺骨的凉意,跟小刀子似的,从那破烂的门缝里一丝丝、一缕缕地往屋里钻,林月颜冷不丁打了个寒颤,身上那件单薄的衣裳根本挡不住这寒气,她下意识地就往陈锋那还算宽厚的身边又凑近了点儿,仿佛想从他身上汲取一丝丝温暖。
刚一脚迈出门槛,林月颜就彻底相信了陈锋刚才说的话——门外那片小小的空地上,果真安安静静地躺着一只体型肥硕的死狍子,脖颈处的伤口还在往外汩汩地冒着鲜血,把门前那片尚未消融的积雪都染红了一大片,那殷红的颜色在惨白的雪地映衬下,显得格外刺目惊心。只不过,在这只可怜的狍子身前,正戳着四个贼眉鼠眼、面目可憎的男人,一个个都板着脸,神情不善地盯着他们,那眼神,活像要吃人似的。
领头的那个男人,村里人都叫他王大疤瘌。他那颗溜光锃亮的光头上,密密麻麻长满了大大小小、坑坑洼洼的疤瘌,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尤其是到了夏天热的时候,那些陈年旧疤还会时不时地往外渗着黄白色的脓血,离老远瞅着,就跟个顶着一头烂疮的畸形大萝卜似的,要多猥琐有多猥琐,要多恶心有多恶心。村里人但凡瞅见他,都跟躲瘟神似的绕道走,生怕沾上一点半点的晦气。
另外那三个男人,相貌五官倒还算正常,勉强能看,但身上却丁点儿都找不着山里人该有的那份淳朴和憨厚气息。他们一个个都穿得破破烂烂,衣衫褴褛得跟叫花子似的,眼神阴鸷得像是藏着刀子,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市井混子特有的下流胚子气,一看就知道,这几个绝对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善茬。
见陈锋牵着林月颜出来,王大疤瘌那双浑浊的眼睛立刻贪婪地聚焦在林月颜那张如花似玉的脸庞上。他的目光肆无忌惮地从她的脸颊一路扫到纤细的腰肢上,一副要将她拆吃入腹的模样。那腥臭的口水几乎都要流出嘴角了。
“陈锋啊,你可是把老婆输给我们哥几个了。有字有印的,就让你这媳妇儿跟我们走吧。”王大疤瘌咧嘴一笑露出了黄黑相间的烂牙说道:“另外啊你这狍子不错我们兄弟几个拿走下酒吃大冷天的热乎热乎身子你没意见吧!”
话音刚落三人中那个体格最为魁梧的汉子便不客气地来到狍子前伸手就要将那肥硕的狍子扛到肩上脸上尽是志在必得的神情。
只是就在那粗壮的手指刚触碰到狍子皮毛的瞬间陈锋身形一闪如鬼魅般出现在那汉子面前眼中寒光闪烁。那汉子见陈锋敢拦当即怒气上涌举起蒲扇般的大手就要给陈锋好看。只是他的拳头刚刚扬起——“砰!”一声闷响陈锋早已先下手为强自下而上冲着他的下颚狠狠地来了一记上勾拳。拳风呼啸力道十足。
那汉子只觉下巴一阵剧痛牙关被迫猛然合拢差点咬断了自己的舌头。他踉跄着后退数步双腿一软扑通一声重重地瘫倒在雪地里半晌说不出话只能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待他终于能够正常呼吸时看向陈锋的眼神中已满是惊惧与忌惮哪还有方才的桀骜不驯?
“疤瘌啊这也没到夏天啊你头顶也没流脓把脑子祸害了啊。”陈锋冷笑着语气中满是讥讽说道:“我辛辛苦苦打的猎物你说拿走就拿走你算个什么东西啊!长了几个疤瘌就显着你了?”
“你……”王大疤瘌被戳中痛处气得脸色铁青浑身发抖。这满头疤瘌是他从小的心病自小他身上就又臭又恶心村里人都避而远之。只是随着他们四个组成团伙仗着人多势众整个村子就算是村长见了都要敬他们三分。可今天向来老实巴交的陈锋竟然敢拿这个取笑他这简直是在往他心口撒盐。
同时他也如同看废物一般鄙夷地瞥了一眼那个被陈锋一拳撂倒的汉子。心中暗骂这废物不中用让他颜面扫地。
他今晚上门之所以来一是为了陈锋的新婚娇妻那林月颜的美貌在十里八村都是出了名的;第二便是听村民说陈锋今日运气好打了一头肥硕的狍子。在这贫瘠的山村狍子肉可是难得的肉食足以让他们美美地饱餐一顿。
前些日子陈锋刚被他们做局输了房输了地连新娶的媳妇也输了出去见了他们比猫儿还温顺。今日他带着三个兄弟前来本以为不但能将那美若天仙的林月颜带走还能顺便把陈锋的狍子抢了。
可没想到这陈锋仿佛变了个人似的竟然敢反抗甚至直接动手而且身手竟然还这般敏捷。更让他没想到的是自己这边最能打的竟然被一拳就捶倒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直接让他占女人抢狍子的计划泡汤单凭武力威吓陈锋显然已经做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