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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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巍峨的珠穆朗玛峰映入眼帘,日照金山的震撼,让鹿聆第一次有了重获新生的实感。
这是她第一次坐傅砚辞执飞的飞机,或许也是最后一次。
相比傅砚辞初次出任务的稚嫩青涩,现在的他,哪怕是气流颠簸也能从容应对。
鹿聆自嘲一笑,他如今是飞行队的王牌飞行员,不再是当年那个需要自己父母资助的穷小子。
那么傅砚辞藏在心底,对秦茉无法言说的执念,就由她来实现吧。
她的离开,皆大欢喜。
飞机平稳落地。
傅砚辞照例检查机舱,听到援藏医务人员兴奋交谈:听说布达拉宫祈福很灵,能保佑人平安顺遂,无难无灾。
傅砚辞下意识想起鹿聆,默默把这项行程列入计划。
其实他不信鬼神,唯有孱弱的鹿聆,让他生出动摇之心。
与援藏医疗队分别之际,他挺直身体脱帽敬礼,却突然对上一双熟悉的眼睛。
他的目光霎时凝滞,可那双眼混杂在一样的白大褂和口罩之间,很快没了踪迹。
站在他身边的队员忍不住打趣:傅队长,你媳妇刚生,你就盯着人家女同志看啊。
傅砚辞面无表情,可一颗心却跳个不停。
不会是鹿聆。
她还躺在卫生院里挂着吊瓶,再说,申请援藏也需要时间。
鹿聆怎么舍得悄无声息离开自己
话虽这么说,可傅砚辞心头还是惴惴不安。
毕竟秦茉生产这几天,他和鹿聆一面也没见。
大脑一阵眩晕,因为高原反应,傅砚辞有些头重脚轻。
下意识摸索口袋中的降压药,可这一次,却落了空。
以往他出任务,鹿聆总会为他打点好一切,叮嘱他成千上万遍,一定要平安回家。
有时离家太久,鹿聆就不厌其烦地给他寄信。
后来他升职,家里有了条件,他们就用长途电话联系。
而电话里的鹿聆,总会掐着哭腔,一遍遍说想他。
想到这,傅砚辞的心软成一片。
比从前任何一刻,都更加迫切想听到鹿聆的声音。
三两步跑去机场的公用电话亭,站了很久,直到后面的人不断催促。
鹿聆也没接通。
傅砚辞的喉结浅浅滑动,她身体还没痊愈,也许还在休息。
暂且歇下找她的心思。
飞行队有半天空闲,队员约他去感受西藏的风土人情。
傅砚辞兴致缺缺,沉声拒绝:我有安排。
分别后,他独自来到拉萨的西域市集,想给鹿聆带些纪念品。
看到五彩斑斓的绿松石,他想到鹿聆戴上会很美。
闻到沁人的青稞酥油,他觉得鹿聆应该会喜欢吃。
望向房梁上飘扬的经幡,他想鹿聆一定会喜欢这里。
转眼间,他就拎了不少东西,正准备满载而归,
一位身着藏服的僧人叫住他,手心的转经筒还在不断晃动:妻离子散,情不动爱不绊。
傅砚辞微微蹙了蹙眉,若即若离的惶恐又涌上心头。
回到机场后,有人打电话找他。
他的双眼骤然一亮,可听到陌生的声音,又瞬间转为失望。
傅队长,你的调职申请已经通过审批。
是飞行总队打来的电话。
傅砚辞眸光微黯,攥紧听筒的骨节隐隐泛白。
不久前他所说的好消息,就是申请退居二线,不用在全国各地来回奔波。
至于做出决定的原因,是傅砚辞不想让鹿聆再忍受夫妻分隔两地的失落。
他不是没听到家属院的流言蜚语,有人嘲弄鹿聆是不会下蛋的母鸡。
每次看到她落寞的表情,傅砚辞就一阵心悸。
要一个孩子,鹿聆应该会高兴。
想到这里,傅砚辞宣布任务提前结束,以最快的速度带着飞行队回家。
他第一时间想赶去鹿聆的病房,却意外被人撞了个满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