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院住了半个月,傅安终于出院了。
深夜,别墅内静谧得有些压抑。
傅安站在落地窗前,玻璃映出他苍白的脸,和身后苏晚晴紧绷的身影。
“你今晚还要在书房睡?”
苏晚晴攥紧睡袍腰带,声音带着刻意压抑的颤抖。
傅安没回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苏晚晴突然笑了起来,笑声尖锐:“从医院回来三天了,你连正眼都不肯看我。傅安,你现在装这副深情模样给谁看呢?”
傅安的背影猛地僵住。
“阁楼下面的储藏室我有备用钥匙,家里也装了监控。五年了,你一直偷偷收着那些东西,死活不肯丢,你真当我傻,不知道你什么意思?”
苏晚晴的声音越来越大,形象向来温婉优雅的她,此刻变得歇斯底里。
“现在我们婚也结了,颜舒也走了,你还想怎么样?你对得起我吗?”
“晚晴......”
傅安欲言又止,默默从兜里掏出一支烟,点燃。
“还抽!”
苏晚晴像疯了一样冲过去,一把抢过他手中的烟,连同打火机一起,狠狠砸在窗户上,玻璃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傅安终于缓缓转身,手术留下的伤口在白色衬衫下若隐若现。
苏晚晴一把抓起茶几上的药瓶,怒吼道:“术后禁止吸烟的医嘱是摆设吗?”
说着,她用力一挥,白色药片撒落一地。
傅安只是沉默地看着她,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死水。这种沉默,比任何激烈的争吵都更让苏晚晴窒息。
她猛地转身,冲向阳台,“砰”的一声用力拉上玻璃门,将自己与傅安隔绝开来。
这时,手机铃声突兀传来。
“傅太太,简颜女士预约了挪威的冰葬服务,需要亲属签字确认。”电话那头是医院护士的声音。
“冰葬?什么时候的事?”
“具体情况您来医院了解吧。遗体保存需要特殊处理,请您尽快。”
护士匆匆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苏晚晴握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路过客厅时,看到傅安已经回了书房。她敲了敲书房的门,并没有进去。
“傅安,”她隔着门,声音平静,“我想出去散散心,你刚手术完也需要静养,三天,我们都各自冷静思考一下。”
说完,苏晚晴便驱车直奔医院。
值班柜台的灯光太亮,照得苏晚晴眼睛发疼。
“女士,这是冰葬确认书。”工作人员递过文件。
苏晚晴接过,仔细翻看着,终于在角落看到了签署日期:4月19日,一周前。
颜舒一周前就知道自己要死了吗?
她又把文件翻了两遍,每一个字都细细通读,可除了日期,没有更多的线索。
她不甘心地询问冰葬工作人员,得到的答案却是客户隐私,无可奉告。
颜舒,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悄无声息地来,又悄无声息地走。
“我跟你们一起去挪威。”苏晚晴眼神坚定,对工作人员说。
就这样,苏晚晴跟着冰葬团队踏上了前往挪威的旅程。
飞机降落在特罗姆瑟机场时,寒风裹挟着雪花扑面而来。
苏晚晴裹紧大衣,看着工作人员小心翼翼地将装载颜舒遗体的密封舱运下飞机。
“女士,冰葬仪式将在明天早晨进行。”负责人递给她一份行程单,“您确定要全程跟随吗?”
“确定。”苏晚晴的视线没有离开过那个银灰色的密封舱,“我要亲眼看着她消失。”
酒店房间里,苏晚晴反复翻看着冰葬文件。
4月19日,那天她正得意洋洋的地憧憬着傅安回国举办婚礼。
而颜舒,却已经在安排自己的后事。
傅安的回国和颜舒的突然出现,真的是巧合吗?
她真的是为了钱不择手段、放荡不堪的女人吗?
她为什么能提前预知自己的死亡?
当年他们两人分开,难道还有什么隐情?
太多疑问像乱麻一样在苏晚晴的心头缠绕,可颜舒已经死了,这些秘密可能永远都无法解开。
次日清晨,苏晚晴跟着冰葬团队出发了。
寒风中掺杂着细碎的冰晶,苏晚晴站在冰裂隙边缘,看着工作人员将那个银灰色的密封舱缓缓降入冰川深处。
颜舒的遗体被包裹在素白的绸布中,黑发散开,衬得她的脸洁白如雪,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
工作人员小心地将她移至特制的冰床上。
“准备就绪。”
液氮喷洒装置启动的瞬间,白雾如海浪般席卷而来。
颜舒的轮廓在雾气中渐渐模糊,长裙的褶皱被冰晶固定成永恒的弧度。
发丝、指尖、唇角,每一处细节都被极寒精准定格,时间仿佛在她身上停止了流动。
冰床缓缓降入裂隙,消失在视线之中。
苏晚晴死死攥着大衣前襟,她以为自己会痛快,会释然,可此刻胸腔里翻涌的却是某种复杂的情感。
像是失落,又像是愧疚。
“再见了,颜舒。”她在心里默默苦笑,“你终于彻底消失了。”
工作人员收起设备,靴底踩在积雪上的咯吱声打破了这片寂静。
他们沉默地离开,只留下一片平整如镜的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