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彪的话在山洞里回响，篝火的火苗跳动着，映在林峰的脸上，明暗不定。
林峰没有立刻回答。他低下头，看着自己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伤腿。复仇的火焰在他胸中燃烧，但张彪的话，像一块块冰冷的石头，让他不得不思考一个问题：只靠自己，真的行吗？
“队长，别跟他废话了。”赵刚擦完了自己的枪，走了过来，语气里带着点不耐烦，“我看他就是一头独狼，喂不熟的。咱们救了他，仁至义尽了。等他伤好了，是走是留，随他便。”
“你懂什么，滚一边去。”张彪瞪了赵刚一眼。
赵刚撇了撇嘴，没再说话，坐到一边去了。
张彪转回头，看着林峰：“小子，我知道你心里有坎过不去。没关系，我不逼你。你就在这里安心养伤，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再告诉我答案。”
说完，他也起身走到洞口，望着外面漆黑的林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接下来的两天，山洞里的气氛有些沉闷。赵刚不再主动找林峰说话，只是偶尔会扔给他一块烤肉。猴子和老王依旧沉默寡言，忙着自己的事情。
林峰的伤势在草药的作用下，恢复得很快。他已经能扶着山壁，勉强站起来走几步了。每天除了吃饭睡觉，他所有的时间都用来擦拭那杆汉阳造。冰冷的钢铁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
这天傍晚，张彪把所有人都召集到了火堆旁。
“粮食不多了，弹药也快见底了。”张彪的开场白很直接，“我们必须想办法补充一下。”
“去哪补充？小鬼子把附近几个屯子都看得死死的，咱们一露面，就得被围。”赵刚说道。
“不能去屯子。”张彪摇了摇头，“我今天出去探了探，发现了一条路。往北边走三十里，有个叫‘黑风口’的地方，是鬼子一个小型物资运输站的必经之路。”
“黑风口？”猴子开口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那地方我知道，两边都是悬崖，中间一条道，是块打伏击的好地方。不过，鬼子的运输队，肯定有重兵押送。”
“我打探过了。”张彪从怀里掏出一张简陋的地图，在地上铺开，“他们的运输队，一般是两辆卡车，前面一辆摩托开路，后面跟着一个小队的步兵，大概十二三个人。火力不弱。”
“十二三个人，还有卡车上的机枪，我们几个人，硬拼肯定不行。”老王沉吟道。
“当然不能硬拼。”张彪指着地图上的一个点，“我们要在这里动手。这里有个拐角，路窄，卡车开不快。而且，旁边这片山坡上，视野最好。”
“队长的意思是，咱们先在路上埋雷，把他们的车队炸停。然后我们在山上，居高临下地打？”赵刚的眼睛亮了。
“计划是这样。”张彪点了点头，“但我们没有地雷。”
“没有地雷？”赵刚愣住了，“那还打个屁啊！”
“没有地雷，但我们有猎人。”张彪的目光，转向了一直沉默不语的林峰。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林峰身上。
林峰抬起头，迎着张彪的目光。
“你的意思是，让我去？”
“不。”张彪摇了摇头，“我是想问问你，如果你是一个猎人，想在黑风口那种地方，捕一头最凶猛的野猪，你会怎么办？”
林峰沉默了片刻。
“挖陷阱，设套子，把它引进来。”他缓缓说道。
“具体点。”
“黑风口路窄，陷阱不好挖。可以在路上横一棵大树，挡住去路。他们必然会停下来清理。”林峰的声音很平稳，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清理路障的时候，人是聚得最拢，警惕性最低的时候。”
“好！”张彪一拍大腿，“就这么办！我们提前去砍一棵大树，算好时间，等鬼子的车队快到了，就把它推到路中间。然后，我们就在山坡上，等他们自己送上门来！”
“可是，谁去砍树？谁去推树？”赵刚提出了问题，“这动静可不小，万一被鬼子的哨兵提前发现了怎么办？”
“这就需要一个枪法好的人。”张彪看着林峰，“在他们清理路障的时候，我们需要有人第一时间打掉他们卡车上的机枪手，还有他们的指挥官。”
“我去。”林峰没有丝毫犹豫，吐出了两个字。
“你的腿……”
“不影响开枪。”林峰的语气很坚定，“山坡上，我可以趴着。”
赵刚看着林峰，眼神复杂。他想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闭上了嘴。
“好！”张彪点了点头，“那这次行动，林峰负责第一枪。赵刚，你负责第二枪，打他们的掷弹兵。猴子，你枪法快，负责清理剩下的散兵。老王，你跟我一起，准备好手榴弹，等他们乱了阵脚，就给我往下扔！”
“是！”众人齐声应道。
“行动时间，定在后天凌晨。鬼子的运输队，一般都在那个时候通过黑风口。”张彪最后拍板，“今天好好休息，明天我们去侦察地形，做准备。”
林峰没有再说话，他拿起身边那杆擦得锃亮的汉阳造，检查了一下枪机，然后靠在石壁上，闭上了眼睛。
他知道，张彪这是在给他机会，也是在考验他。
这一战，不仅是为了抢夺物资，更是为了让他亲眼看看，这支队伍是如何战斗的。这已经不是一个人的复仇，而是一群狼，对闯入他们领地的猛虎，发起的第一次集体围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