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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听雨不歇,锣声再起
那根引信的火花,并未在庙堂之上率先爆开,反而在南市最卑微的尘埃里,溅起了一片燎原之势。
断墙之战的余波,如同投入浑水中的石子,涟漪一圈圈荡开。
最初只是几个目击者添油加醋的描述,说一个红衣女子以影为刃,逼退了数十名泼皮。
三天之内,故事便在酒肆茶楼间发酵成了传奇,“血影女伶”四个字,带着几分鬼魅,几分决绝,悄然烙印在南市百姓的心头。
凌绝没有理会这些甚嚣尘上的传闻。
她用那晚从泼皮身上搜刮来、又在当铺换得的几吊铜板,租下了城西最偏僻的废弃茶棚——听雨轩。
这地方与其说是轩,不如说是个架子。
三面漏风,屋顶塌了半边,露出灰蒙蒙的天空。
但它有一个无可比拟的好处:地处三不管的“死角”,是南市唯一无需里正特批,便可公开演戏的地方。
因为没人信,这种破地方还能唱出什么名堂。
阿篾心疼得直掉泪,却还是卷起袖子,连夜清扫碎瓦残砾。
巷口的陈婆子心善,送来几块打了补丁的旧帘布,勉强遮住了呼啸的寒风。
凌绝站在空荡荡的戏台上,脚下是吱呀作响的朽木。
她伸出手,指尖划过粗糙的木板,仿佛能感受到这里曾经的喧嚣与沉寂。
她侧过头,对身旁忧心忡忡的阿篾低声道:“我要在这里,把《山河烬》重新唱一遍。”
那是父亲临终前呕心沥血,却未能完成的最后一出戏。
一出讲述忠臣血洒疆场,以身殉国的悲歌。
这出戏,是凌家班的魂,也是她心中最深沉的执念。
次日清晨,微光透过屋顶的破洞洒下,映照着飞舞的尘埃。
凌绝正用一截炭条,在泛黄的草纸上勾勒新影偶的轮廓。
突然,一阵粗暴的喧哗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砰!”
一声巨响,本就摇摇欲坠的木门被人一脚踹开。
铁喉刘,南市西区有名的地头蛇,带着两个膀大腰圆的打手闯了进来。
他满脸横肉,一双三角眼透着贪婪与凶狠,一脚便踢翻了凌绝身旁的油灯架,灯油洒了一地。
“哪来的小丫头片子,也配占‘听雨轩’?”他发出公鸭般的狞笑,“这地方,爷爷我管了二十年了!想在这儿讨生活,问过我没有?”
他的目光瞬间被凌绝手中那只精巧的皮匣子吸引。
不等凌绝反应,他一个箭步上前,粗暴地夺了过去。
匣子应声而开,里面静静躺着的,正是那副雕工繁复、历经百年的祖传皮影——“忠臣赴死”全套。
这是凌家班百年传承的信物,是凌绝父亲留给她唯一念想。
“哟,好东西啊!”铁喉刘像是发现了宝藏,将那最核心的“忠臣”影偶捏在手里,肆意把玩,“看在这玩意儿的份上,爷爷给你留条活路。识相的,现在就滚!不然,连人带你这破棚子,一并烧成灰!”
话音未落,他已将整套皮影揣入怀中,带着打手扬长而去,只留下满地狼藉和凌绝冰冷的眼神。
“小姐!”阿篾急得直跺脚,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咱们去报官!让官府抓他!”
凌绝缓缓跪坐在地,指尖轻轻抚过地上散落的炭粉,冰冷的触感让她混乱的思绪渐渐清晰。
她摇了摇头,声音沙哑却异常平静:“没用的。周押司那种人,只会和稀泥。更何况,赵砚舟的人恐怕早就盯上我了,一进官府,便是自投罗网。”
夜深人静,寒风从帘布的缝隙中灌入,吹得油灯火苗疯狂摇曳。
凌绝没有睡,她从贴身行囊中取出一本封皮磨损的旧书——《舞台布景学·光影篇》。
这是她那位精通机关术的师父留下的手札。
她一页页翻过,目光在一行字上陡然停住:“多层透光,可造虚实叠影;转轴生变,能引万众惊呼。”
一瞬间,仿佛有电光石火在她脑中炸开。
她猛然抬头,眼中熄灭的火焰重新燃起,甚至比之前更加炽烈。
旧物被夺,固然心痛如绞。
但若不能夺回,那便亲手造一副更石破天惊的新戏!
一副……足以让整个南市都为之震撼的奇景!
接下来的几天,凌绝的身影出现在了南市的各个角落。
她悄悄走访旧货市场,打听着能工巧匠的下落。
终于,从一个老货郎口中,她得知城东的斜柳巷里,住着一位早已退休的灯彩匠人,孙九爷。
据说,这位九爷年轻时,曾为京城皇庙制作过惊动圣驾的“九龙走马灯”。
三日后,凌绝揣着两块尚有余温的麦饼,叩响了孙九爷的院门。
开门的是个须发皆白、面容枯槁的老人。
他听完凌绝的来意,便冷着脸摆手:“姑娘请回吧,我这双手早就不碰那行当了,眼花了,做不动了。”
凌绝没有争辩,也没有离开。
她只是默默地将一张画稿在老人面前的石桌上铺开。
那是一张结构复杂、标注精密的机关草图。
图上所绘,名为“巨兽吞月”。
以削薄的竹篾为骨,糊上浸油的韧纸,再绘上繁复的鳞甲。
其内部,是一个由大小齿轮构成的旋转轴心,只要在特定位置点燃烛火,借着热力驱动,便可在墙面上投射出一头百尺妖龙,缓缓张开巨口,将一轮明月吞噬殆尽的奇景。
孙九爷的目光,从最初的不屑,渐渐变为凝重,最后化为一丝难以置信的震惊。
他干枯的手指颤抖着抚上图纸,声音也带上了颤音:“你……你这图上画的,可是走马灯的‘逆流驱轮法’?”
这是走马灯工艺中早已失传的绝技,能让灯轮内的影像产生前后、大小的动态变化,而非简单的循环转动。
凌绝平静地点头:“师父的笔记里提过一句,语焉不详。我试了七次,毁了三十多根竹条,才大致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孙九爷浑浊的双眼中陡然闪过一道精光,他死死地盯着凌绝,良久,长长叹了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罢了,罢了!祖师爷的手艺,不能就这么断在咱手里。姑娘,这活,我接了!”
又过了五日,“听雨轩”的残破门板上,贴出了一张巨大的海报,上面用浓墨写着几行大字:“三幕奇影戏《影中谍》,末幕惊现‘天噬’异象,不见真容者,分文不取,全额退钱!”
如此狂妄的告示,立刻引爆了整个南市的好奇心。
当晚,小小的听雨轩外,竟围得水泄不通。
铁喉刘闻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冷笑着派了几个手下蹲在暗处,只等差役一到,就以“妖术惑众”的罪名,将凌绝连人带棚,一锅端了。
戏开了。
前两幕,讲述忠臣如何被亲信背叛,一步步陷入绝境。
故事中规中矩,影偶的打斗也算精彩,但观众们尚觉寻常,甚至有些失望。
直至第三幕,场内所有灯火骤然熄灭,连伴奏的鼓点也戛然而止。
一片死寂的黑暗中,一轮血红色的月亮,突兀地升起在墙面之上。
紧接着,一个巨大无朋的阴影,自墙的边缘缓缓爬来。
那阴影鳞爪狰狞,头生双角,每移动一寸,都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在数百双眼睛的注视下,它张开了深渊般的巨口,一口,就将那轮血月,缓缓吞入腹中!
“啊——!”
孩童的尖叫刺破夜空,胆小的妇人掩面惊呼。
那一瞬间,凌绝的脑海中,系统提示音如同烟花般爆燃:
【来自张三的震惊+1】
【来自李四的恐惧+1】
【检测到群体性强烈情绪波动:震惊×287!悲伤×153!】
就在这时,铁喉刘再也按捺不住,带着人手持棍棒冲入场中,厉声大喝:“妖术!这是妖术惑众!都给我抓起来!”
然而,他预想中官差一到、百姓四散的场面并未出现。
数百个刚刚还沉浸在恐惧中的孩子,此刻却齐刷刷地哭喊起来:“不要!别赶走姐姐!我们还要看龙!”
“对!我们还要看!”
人群自发地围成一道人墙,将凌绝的戏台护在中央,一个粗豪的汉子更是高声喊道:“听个戏怎么就犯王法了?俺们乐意!”
姗姗来迟的周押司站在外围,看着群情激奋的百姓,额头渗出了冷汗。
他知道,这民愤一旦激起,可不是他一个小小的押司能压得住的。
他只能不甘地挥了挥手,对铁喉刘低声道:“暂……暂缓取缔。”
铁喉刘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他拔高喉咙,想用自己的大嗓门压下这片嘈杂,却不料一个烂菜叶子精准地飞来,正中他张开的嘴门。
“呃……呸呸呸!”
他被呛得破了音,狼狈不堪地在一片哄笑声中,灰溜溜地逃走了。
帘幕之后,凌绝立于一片黑暗之中,手中轻抚着那枚刚刚刻好的,属于《山河烬》主角的影偶。
她望着台下那片因她而沸腾的人海,眼中光芒闪烁。
这一夜的胜利,不只是赢了一场戏,更是用一种无人能及的方式,向整个南市宣告了她的归来。
血影女伶的名号,在今夜之后,将不再是街头巷尾关于暴力的传说,而是一段关于光影奇迹的神话。
这神话的余音,正乘着夜风,飘出破败的听雨轩,飘向南市的每一个角落,也飘向了那些隐藏在暗处,审视着这一切的眼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