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在渐渐散去的集市上。曾家父女的臭豆腐摊前，最后几位老主顾正依依不舍地离去。
“小姑娘，明儿还来不？我家那口子可爱吃你家的麻香口味了。”一个挎着菜篮的大娘笑眯眯地问。
曾可妮一边利落地收拾灶具，一边笑着应答：“来，肯定来！明天还准备试试新口味呢！”
大娘心记意足地走了。曾可妮看着她的背影，心里盘算着明天的食材准备。生意越来越红火，光是今天就已经卖出了近四百块豆腐，收入超过一贯钱。这在从前是难以想象的。
曾大壮正在清点今天的收入，铜钱碰撞发出悦耳的声响。这个老实巴交的农家汉子如今数起钱来已经熟练许多，不再需要掰着手指头算半天。
“妮儿，今天净赚了五百多文哩！”他压低声音，脸上是掩不住的喜悦，“照这个势头，年底前就能把债还清了。”
曾可妮心里也高兴，但更多的是警惕。人红是非多，这个道理在哪都一样。这些天她已经注意到有几个不三不四的人在摊位附近转悠，眼神不善。
“爹，咱们收拾快些，早点回去。”她催促道，手下动作加快了几分。
曾大壮应了一声，开始拆卸简易灶台。就在这时，三个流里流气的青年晃了过来，正好挡在摊前。
为首的是个歪嘴青年，约莫二十出头，穿着件脏兮兮的短褂，头发油腻地贴在额头上。他斜眼看着曾家父女，嘴角扯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小娘子生意不错啊？”
另外两人一左一右站在他身后。一个染着黄毛，手指关节粗大，一看就是常打架的主；另一个瘦高个，眼神阴鸷，不停地打量着摊子上的物什。
曾大壮下意识地把女儿护在身后，陪着笑脸：“几位小哥，我们已经收摊了”
歪嘴青年嗤笑一声，根本不看曾大壮，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曾可妮：“听说你们这摊子日进斗金啊？交保护费了吗？”
曾可妮心里一沉，果然来了。她认得这几人——镇上有名的泼皮无赖，专挑摆摊的小贩下手。前几天就听说卖菜的老王头被他们讹去了一天的收入。
“几位大哥说笑了，”曾可妮从父亲身后走出来，脸上挂着得l的微笑，“我们小本生意，刚够糊口而已，哪有什么斗金可进？”
黄毛青年不耐烦地啐了一口：“少废话！这条街归我们兄弟罩着，要想在这摆摊，每天交五十文保护费！”
五十文！曾可妮倒吸一口凉气，这简直是抢劫！他们一天辛苦下来，净利也就五百文左右，这些人张口就要十分之一。
曾大壮也急了：“五十文？这也太多了！我们”
“多？”歪嘴青年猛地打断他，一脚踢翻旁边的空箩筐，“嫌多就滚蛋！别在这碍眼！”
瘦高个阴恻恻地接话：“大哥，跟他们废什么话？我看这摊子上的东西还挺值钱，不如”说着就要伸手去拿装油的罐子。
曾可妮眼疾手快，抄起炸豆腐用的长筷子，精准地打在他手背上。“啪”的一声脆响，瘦高个吃痛缩手，哇哇大叫。
“嘿！还敢动手？”歪嘴青年顿时恼羞成怒，一巴掌就要扇过来。
曾大壮急忙挡在女儿身前，却被黄毛一把推开，踉跄着跌坐在地。
“爹！”曾可妮惊叫一声，心里又急又气。她知道自已那点“三脚猫功夫”对付不了三个壮汉，但眼下已经没有退路。
歪嘴青年狞笑着逼近：“小娘子还挺辣？哥哥我喜欢”说着就要伸手摸她的脸。
曾可妮后退一步，手中长筷子如闪电般刺出，正中对方手腕穴位。这是她从前在防身术视频里学的，没想到真派上了用场。
歪嘴青年惨叫一声，捂着手腕暴怒：“给脸不要脸！兄弟们，砸了她的摊子！”
三人一拥而上。曾可妮心里发慌，但面上强作镇定，手中长筷子舞得虎虎生风，暂时逼得他们无法近身。她灵活地躲闪着，依靠着多年来爬树掏鸟窝练就的身手周旋其间。
但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很快她就落了下风。黄毛瞅准空当，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放开我女儿！”曾大壮挣扎着爬起来，却被瘦高个一脚踹倒。
眼看摊子就要被砸，曾可妮心急如焚。就在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光天化日，诸位这是让什么？”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李斌去而复返，站在街角。夕阳在他身后投下长长的影子，那身洗得发白的青衫在晚风中微微飘动。他身形单薄，但站得笔直，自有一股书生的正气。
三个混混一愣，随即嗤笑起来。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穷书生！”歪嘴青年松开曾可妮，朝地上啐了一口，“少管闲事，滚一边去！”
李斌却不慌不忙，缓步走近：“镇上有王法，街上有巡捕。诸位这般行径，就不怕吃官司么？”
黄毛青年哈哈大笑：“官司？县太爷是我二舅！你吓唬谁呢？”
李斌面色不变，目光扫过三个混混，忽然道：“方才我看见赵捕头往这边来了，想必是听见了这边的动静。”
一听“赵捕头”三字，三个混混顿时脸色大变。歪嘴青年强作镇定：“胡胡说！赵捕头今天休沐！”
“是么？”李斌微微挑眉，“可我方才分明看见他带着两个差役往这边来，说是要巡查市集秩序。”
三个混混交换了个眼神，明显慌了神。赵捕头是镇上出了名的铁面无私，专治他们这种地痞无赖。
瘦高个最先撑不住，拉了拉歪嘴青年的衣角：“大哥，要不今天先”
歪嘴青年不甘心地瞪了曾可妮一眼，撂下狠话：“今天算你们走运！明天要是再不交保护费，有你们好看！”
说完，三人灰溜溜地跑了，临走还不忘踹翻了一个空筐子。
曾可妮长舒一口气，腿一软差点坐倒在地。她定了定神，走向李斌：“多谢李公子解围。”
李斌摇头：“举手之劳。”他看了眼混混远去的方向，压低声音，“其实我没看见赵捕头。”
曾可妮先是一愣，随即失笑：“没想到李公子也会骗人。”
李斌耳根微红，但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兵不厌诈。这些人欺软怕硬，最是怕官差。”
曾大壮挣扎着爬起来，连连道谢：“多亏李公子了，要不然今天”他后怕地说不下去，只是反复搓着手。
李斌温和地说：“曾叔不必客气。这些人怕是还会来找麻烦，明日最好换个位置摆摊。”
曾可妮皱眉：“可是好位置早就被占完了”
“我知道有个地方，”李斌想了想，“学堂附近有片空地，虽然人流量不如这里，但都是读书人，没人敢在那里闹事。”
曾可妮眼睛一亮：“这主意好！多谢李公子！”
三人一起收拾被掀翻的摊子。好在损失不大，只是撒了些调料，打翻了一个空筐。
收拾停当，李斌主动道：“天快黑了，我送你们出镇吧。”
曾可妮本想推辞，但想到刚才的事，还是感激地接受了。
回村的路上，夕阳将三个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曾大壮挑着担子走在前面，不时回头看看，显然还心有余悸。
曾可妮和李斌并肩走在后面。沉默了一会儿，曾可妮轻声问：“李公子怎么又回来了？”
李斌顿了顿，才道：“忘了还你账本。”说着从书篓里取出那本账簿，“方才走到半路才想起来。”
曾可妮接过账本，心里却明白这恐怕只是个借口。镇口到李家根本不需要经过他们的摊位
她没有点破，只是真诚地说：“今天真是多亏你了。要不是你，那些混混还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
李斌摇摇头：“这些人专挑软柿子捏。你们日后要多加小心。”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曾姑娘方才用的招式很是奇特，不知是从何处学来？”
曾可妮心里一紧，面上却故作轻松：“自已瞎琢磨的。小时侯爬树掏鸟窝，总得防着被啄不是？”
李斌似乎接受了这个解释，没有再问。
快到村口时，曾大壮突然停下脚步，从担子里取出一个油纸包：“李公子，这个你拿着，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里面是几块最好的麻香臭豆腐。李斌推辞不过，只好收下。
分别时，李斌又叮嘱道：“明日若是那些人再来找麻烦，可来学堂找我。”
曾可妮感激地点头，目送着书生远去的背影，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回到家中，柳氏早已等在院门口。见父女二人平安归来，这才放下心来。听说了镇上的事，她又后怕又气愤：“这些天杀的泼皮！专欺负老实人！”
虎子也气鼓鼓地挥着小拳头：“他们敢欺负姐姐，我长大了打他们！”
曾可妮摸摸弟弟的头，心里却沉重起来。今天的麻烦虽然暂时化解了，但那些混混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看来，光是生意好还不够，还得想办法找个靠山才行。她想起李斌说的学堂附近的位置，或许真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一夜，曾可妮辗转难眠。窗外月光如水，她望着茅草屋顶，思绪万千。
在这个陌生的时代，想要安稳生活并不容易。但她不会轻易认输——无论是饥饿、贫困，还是地痞无赖，她都要一一克服。
至少，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有家人的支持，还有那个看似文弱却意外可靠的书生
想到李斌今天那机智的解围方式，曾可妮忍不住微微一笑。这个书生，似乎比她想象中要有趣得多。
月光透过窗缝洒进来，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明天，又是新的一天，新的挑战。但她已经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