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贺宁早已在被人寻到抬回营帐的当夜便苏醒了,只是一直在装晕罢了。
每每夜深人静之时他就会溜出营地,去查二皇子尚未查到的东西,只不过所有的证据都在指向北境,这不禁让他有些郁闷。
皇家围猎的猎场是经宫人检查过几轮的,并且守护的侍卫众多,那蛮子又是如何在猎场放置捕猎夹的?而且还不止一个。
可他想要再次潜入二皇子放捕兽夹的营帐仔细查验时,却好似有人已经察觉到了一般,早已将东西挪到的别了地方。
他本想向二皇子禀报自己发现的异常,但转念一想,能在营地随意挪动这些东西的人,身份必定不凡,二皇子好似也未必可信。
在沈南音的马儿被捕兽夹伤过后,裴贺宁曾在其他地方发现过安装捕兽夹的痕迹,只不过被人匆匆取走了,只是从新填上的土来看,好似时间并不久。
或许,此举的目标并不是二皇子呢?
黑暗的马车中,裴贺宁无声无息的坐起了身子,他撑着额角,双眸微微阖起,修长的指节轻揉着眉心。
虽说天家无亲情,可若真的为了一己私利勾结蛮子的,又置百姓于何地?
他双眸阴沉如深不见底的潭水,薄唇紧抿着,附在膝上的大掌用力卷起,手背根根青筋鼓起,似是在压着极大的怒意。
良久,他才缓缓阖上眸子,强按下心底的怒意。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唇角忽然扯出一抹冷笑,随即从怀中取出了一只荷包,里边正躺着一枚染了血迹的平安符。
他眸子微眯,眼底渐渐浮现一丝寒意,“沈南音啊,沈南音,你究竟想做什么”
裴贺宁在手中把玩了许久,遂又将其收回到怀中。
他本以为自己去教训李玄的事情已经够隐秘了,没成想倒是叫那丞相千金抓到了把柄,一片不慎被李玄扯碎了的袖口,竟害得他寻了许久。
好在沈南音尚且不算蠢笨,还知晓将他落下的衣角从夏永禾手中拿回来销毁了去。
不过她的东西落到自己那处,她至今都好像还未察觉呢。
这般想着,裴贺宁心中似乎有了盘算,眸中的阴沉之色也渐渐褪去,转而换上了一抹玩味。
马车踏着月光继续往京城方向前行,唯有她们一行人的马蹄和车轮落地的声音能稍稍打破这宁静的夜晚。
沈南音早已抱着‘石榴’陷入了沉睡,无人注意到跟在最末的一辆马车上,一闪而过的黑影。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着睡梦中似有人在悄悄靠近,脖颈处更像是被毒蛇缠绕住了一般,隐隐泛着一丝寒意,惹得她不禁瑟缩了一瞬。
下一刻,她忽觉自己像是溺水了般有些难以呼吸,胸腔的空气也在逐渐减少,她有些不适的蹙了蹙眉心。
正当她挣扎着想要醒来之际,脖颈处的凉意忽然消散,她像是干涸了许久的小鱼儿,极力攫取着新鲜空气。
再次醒来,已是翌日清晨。
昨夜那冷得骇人的触感让她记忆犹新,她不禁浑身一怔,缓缓抬手抚上自己的脖颈,久久未曾回过神来。
一股莫名的惧意填满胸腔,她忙起身跳下马车,直直奔向裴贺宁所在的马车。
车帘掀开的一瞬,裴贺宁那温润如玉的面容即刻映入眼帘,她盯着车中之人看了良久,终是收回了手。
不会是他的,随行之人这么多,若裴贺宁真有什么动作的话,怎会无一人发现?
思及此,沈南音紧蹙的眉心渐渐舒展,在红鲤二人紧张的神色中,她抬脚离开了此处,心中的郁闷也随之消散不见。
殊不知,车帘落下了的那一刻,原本还双眸紧闭的少年缓缓睁开了眸子,眼底是无尽的冷意和玩味。
他伸手摸出怀中的荷包,指尖轻轻摩挲着。
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