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音双眸紧闭,脑中思绪混乱不已,呼吸也逐渐粗重起来,就连有人入了营帐,她都未曾察觉。
半晌,她才倏地睁开了双眸,可不远处的身影又叫她身子一怔。
微弱的烛光下,陆知行正立在几步之远的地方一瞬不瞬的望向她,他面容憔悴,与受了伤的她相比好像也没好到哪去,看她的眼神更是带着无尽的悔意。
即便离的稍远,沈南音也依旧能看到陆知行眼底的猩红,她深知陆知行的为人,定是觉着是他害自己受了伤,故而心生愧疚。
可她受伤本就与陆知行无关,说起来,还得多亏了陆知行,若不是他,只怕自己不就不会只是受点伤这么简单了。
即便属于安全地带,可那也是猎场,入夜便会有猛禽出没。
一想到二皇子与红鲤二人的话,沈南音心底不免生出几分感激,若不是陆知行,她或许至今都不能平安回到营帐。
猎场诸多飞禽走兽,她不敢想象如果自己没有被陆知行带回营帐将会是何种境地。
她若死了,那沈府如何能避开日后的祸端
四目相对良久,沈南音只觉自己的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好似被人捏了一下,隐隐泛起一丝痛意,她附在被褥上的手不禁卷了卷。
她唇瓣轻启,声音沙哑,“陆哥哥?这么晚了你怎的还未歇下?”
“我,我来看看你。”陆知行立在远处,垂于身侧的手卷起松开好几回,脚下都不曾挪动分毫。
沈南音笑了笑,“既是来探望我,为何还离的那般远做什么?”
话音落下,陆知行沉默了片刻,才提步缓缓靠近,最后在床边站定。
他微垂着眼眸,离的近了方才看到床间之人额上渗出的汗珠,以及紧紧贴在双颊上的几缕碎发。
那双向来都波光粼粼的眸子,此刻略微有些暗淡,就连从前总会弯起的秀眉,此刻也都微微蹙着,似是在强忍着痛意。
他思索了片刻,自怀中取出帕子为沈南音拭去额上的汗水,眼底又红了几分,“此次是我疏忽,南音,对不起”
“若不是我”
陆知行声音微颤,连带着为她擦拭汗水的手都有些颤抖,“若不是我,你也不必遭这般罪。”
“狩猎本就会有危险,是我求着陆哥哥带我来的,如何能怪陆哥哥呢?”沈南音拂开他的大掌,唇角难得扯出一抹笑来:
“陆哥哥可千万别自责,若不然我会愧疚的。”
陆知行薄唇紧抿,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了许久,见她虽面色苍白,可唇角始终带着一抹浅笑,就连眼眸都微微弯起,似月牙般。
他与沈南音相识多年,也深知沈南音的脾性,她并不喜欢同犹豫不定的人结交,自己方才已经道歉过,若再三提及,恐怕眼前少女也只会心生厌烦。
他默了默,终是将要道歉的话又咽了回去,大掌紧紧攥着帕子。
下一瞬,沈南音勉强抬手捏住了他的手指,状似疑惑的唤了一声:“陆哥哥?”
与沈南音指尖相触的那一刻,陆知行只觉自己的心脏也鲜活了起来,他微垂着眼眸,强压下眼眶的酸涩,终是应了一声“好”。
他盯着沈南音落回被褥上的手看了半晌,悬在空中的大掌微微卷了一下,遂又垂了下去。
即便他再怎么掩饰,可眼底的失落却真真实实的落到了床间少女的眸中。
沈南音尚且清醒,她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成则父兄皆活,败则她与父兄一起赴死。
此时断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能少连累一个人也便算是最好的结果,更何况眼前的少年在上一世还给过她最后一丝温暖。
纵使她再怎么自私自利,也不能将其拖下水来,他还有更光明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