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点五十分，客户接待室灯火通明。
夏渺渺坐在会议桌侧位，手指在平板上滑得快要冒烟。
PPT翻了一遍又一遍，合同附件核对了三遍，赔偿金额算了四遍——哪怕她只是个“临时支援”的客服，也知道今晚这场谈判，是她职业生涯的分水岭。
手心微微出汗，她悄悄把掌心在膝盖上蹭了蹭，心想：这哪是谈生意，这是在走钢丝，脚下还绑着赵婷留下的雷。
“别紧张。”吴主管端着咖啡凑过来，笑得像个刚捡到钱包的路人甲，“顾总亲自出马，基本稳了。你啊，就负责递个文件，露个脸，功劳簿上肯定有你名字。”
夏渺渺扯了扯嘴角，心想：您可真敢说，顾总亲自出马？
那不是来镇场子的，是来演《冰山总裁的千层套路》的。
真正难搞的，是那种“我不讲理但我有钱，你告我啊”的客户，比如七点整准时推门而入的苏妍。
高跟鞋踩得像在走复仇红毯，香奈儿套装裹着一身“老娘很贵”的气场，苏妍一进门就甩出律师函，精准落在会议桌中央，仿佛在投掷一颗战术核弹。
“你们违约导致我方项目延期，损失远不止八十万。”她语气冷得能结出冰碴子，“我建议，直接走诉讼流程。”
空气瞬间凝固。
夏渺渺刚想站起来行礼，耳边突然炸开一道熟悉的声音——
【空调太冷了……她穿那么薄会不会感冒？
……哎不对，我是来谈钱的！
正经点顾凛！】
她差点当场呛住。
抬头一看，顾凛已经步入房间，黑西装一丝不苟，领带打得像刑场赴死般严肃，眼神扫过全场，冷得能冻住太平洋。
可他内心……却在疯狂走神？
夏渺渺默默在心里记下第一条职场生存法则：表面越冷，心里越烫，尤其是对某个穿平价西装的女孩。
谈判正式开始。
顾凛声音平稳，毫无波澜：“我方服务记录显示，问题源于贵司未按时提供接口文档。”
苏妍冷笑：“那是你们催得太急！项目节奏全被打乱，我们内部协调也需要时间！”
【她在虚张声势……】顾凛内心弹幕瞬间刷屏，【法务刚发消息，他们根本没走诉讼流程，律师函是吓唬人的……怕了？
那就加码吓她。】
夏渺渺瞳孔微缩，立刻捕捉到这丝心理波动。
她不等指令，清了清嗓子，声音平稳却不容置疑：“确实我们沟通节奏较快，但也留下了三次书面提醒，最后一次是在您方项目经理休假期间发送的——邮件已抄送至您个人邮箱。”
她调出截图，投影上清晰显示发送时间、抄送名单、已读回执。
会议室一静。
苏妍脸色变了变，眼神闪了闪，像是突然发现对手不是NPC，而是开了外挂的满级玩家。
顾凛眼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内心已经炸成烟花秀——
【哇塞！
她居然跟我想到一块去了！
这配合度……我可以娶……咳，可以给她发年终奖双倍！
不行不行，太明显了，冷静，顾凛，你是总裁，不是恋爱脑偶像剧男主！】
夏渺渺低头掩住嘴角，心想：顾总，您这内心戏密度，建议申遗，名字就叫《论一个霸总的自我精神分裂》。
苏妍被逼到墙角，却不肯认输：“就算有提醒，也不能单方面认定我方违约！你们的服务响应速度也存在问题！”
【呵，还想挣扎？】顾凛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已经开始写结案陈词：【等法务把证据链甩她脸上，看她还能嘴硬到几时。】
可就在这时，夏渺渺轻轻开口：“苏总，其实我们也都希望项目顺利推进。与其在责任认定上反复拉扯，不如想想怎么尽快补救。”
她顿了顿，目光平静地看向对方：“毕竟，时间对双方都是成本。”
顾凛内心一震：【她要干嘛？
……等等，这语气，这节奏……她不会要……？】
夏渺渺微微一笑，指尖轻点平板：“不如这样——”
她的话没说完，但会议室的空气已经悄然改变。
顾凛的呼吸微微一顿，内心弹幕瞬间刷屏：
【等等……她该不会要提那个方案吧？
……那个我昨天在备忘录里随手写下的……那个我觉得超棒但绝对不能公开说的……】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她身上，西装下的手悄悄握紧。
而夏渺渺，正准备说出那句将彻底改变谈判走向的话——
窗外，夜色如墨，天宸大厦的玻璃幕墙映着城市灯火，像一座沉默的战场。
而在三十层的总裁办公室，助理看着监控画面，小声嘀咕：“顾总今天……好像一直在点头？”
“不可能。”隔壁同事摇头，“顾总从不点头，他只点头颅以下的决策。”
可他们不知道，此刻顾凛的内心，早已在呐喊：
【她真的懂我……这女人，到底是从哪个平行宇宙穿越来的？】夏渺渺深吸一口气，指尖在平板上轻轻一滑，声音清亮却不带攻击性：“不如这样——我们不谈赔偿，而是为贵司免费提供三个月的专属增值服务，包括优先响应通道、技术团队驻场支持，以及项目进度定制化监控系统。”
会议室里一时静得连空调风声都显得突兀。
苏妍眉梢微动，显然没料到这个“临时支援”的小姑娘会突然抛出这么个软中带硬的方案。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反驳，却又卡了壳——这提议听着体面，实则步步为营：既避开了眼下现金赔付的僵局，又把天宸的服务深度绑进了对方项目周期，真要撕破脸走诉讼？
那可是把自己未来的便利也一并否了。
【！！！
她真的说了！！！】顾凛内心瞬间燃起一场跨年烟花秀，【那个我昨天半夜写在备忘录里的脑洞……我以为只有我的猫知道！
她从哪儿偷看的？！
等等，该不会……她能读心？
不可能不可能，我又不是言情剧男主角……但……这也太准了吧！
妙啊！
简直是我的人形外接大脑！】
他面上依旧冷峻，端起水杯轻抿一口，掩饰嘴角几乎压不住的上扬弧度，沉吟片刻后缓缓点头：“可行。前提是，贵方需签署补充协议，确认责任归属不变。”
苏妍脸色变了又变，最终在律师耳语几句后，咬牙点头：“……可以接受。”
签字那一刻，吴主管激动得手指发抖，差点把笔摔在地上。
他看向夏渺渺的眼神像是在看财神下凡：“小夏啊……你这是给我们客服部挣了十年KPI！”
夏渺渺只笑着低头抿了口温水，眼神却悄悄飘向顾凛的方向——只有她知道，这场逆转，一半靠她临场的专业判断，另一半，全靠耳边那条24小时不间断更新的“总裁内心弹幕”。
谈判结束，客户被礼貌送离，走廊灯光渐暗。
顾凛站在落地窗前，城市夜景在他身后铺展成一片流动的星河。
他背着手，西装笔挺，像尊不动声色的雕像。
半晌，忽然转身，目光精准锁住还收拾着文件的夏渺渺。
“明天起，调你进‘星链计划’重点项目组。”他说得云淡风轻，仿佛只是安排一顿午餐。
夏渺渺手一抖，U盘差点掉进咖啡杯里。
“啊？”她瞪大眼，“可、可我才入职一个月……连工牌都还是临时的……”
“能扛事的人，不需要论资排辈。”他语气平淡，却字字如钉，“今晚的表现，够格。”
说完，他转身就走，步伐稳健，背影利落得像刀切过水面。
直到电梯门合上，夏渺渺才猛地回神，捂住怦怦直跳的心口：“我的妈……我刚才是不是被霸总亲自点将了？！这剧情发展比短视频狗血八点档还离谱！”
她忍不住笑出声，脚步轻快地走出大厦。
夜风拂面，吹乱了她的刘海，也吹散了连日来的压抑与忐忑。
抬头望去，天宸大厦高耸入云，顶层那扇窗还亮着灯——像一颗不肯熄灭的星。
可就在她掏出手机准备打车时，屏幕忽地一震。
一条匿名短信跳出：
“你以为赢了？我知道你在办公室做了什么。”
笑容，骤然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