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巴车在巴黎午夜的街道上行驶。
车厢内,是一片欢乐的海洋。
年轻的工程师们彻底放下了所有的压力,有人带头唱起了《歌唱祖国》,嘶哑的嗓音引来了更多人的合唱,跑调的歌声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狂喜与胜利的骄傲。
王浩涨红着脸,正眉飞色舞地向邻座的同事,一遍又一遍地复述着哈里森那张由惨白到铁青的脸。
每复述一次,都会引来一阵更加畅快的哄笑。
然而,在这片欢乐的海洋中,却有两座沉默的孤岛。
郑建国靠在最前排的窗边,一言不发。
车窗玻璃上,映出他那张如同花岗岩般,没有任何笑意的脸。
他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流光溢彩的街景,那深邃的眼眸里,没有半分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片风雨欲来的凝重。
坐在他对面的陈岩,同样沉默。
他看似在闭目养神,但那双搭在膝盖上的手,手指却在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
那是一种只有在进入最高戒备状态时,才会有的,下意识的动作。
大巴车抵达酒店。
年轻人们的欢呼声,在踏入金碧辉煌的大堂后,也丝毫没有减弱。
他们成群,勾肩搭背,兴奋地讨论着明天的新闻会是何等的盛况。
郑建国停下脚步。
他那张严肃的脸,在这一刻,仿佛拥有某种魔力。
整个大堂的喧闹,以他为中心,迅速地,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看向他。
“今晚的胜利,很漂亮。”
郑建国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但是,我需要提醒各位。”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每一张因为兴奋而涨红的脸。
“我们今天的胜利,等于是在敌人的脸上,用刀子刻下了我们的名字。”
“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
郑建国一字一顿,每一个字,都像一盆冰水,浇在众人滚烫的头顶。
“从这一刻起。”
“我们每一个人,都是活靶子。”
大堂内,鸦雀无声。
那刚刚还满溢的喜悦与骄傲,在“活靶子”这三个字面前,瞬间被冻结,然后蒸发得无影无踪。
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所有人的脊椎,爬了上来。
“陈岩同志。”
郑建国没有理会众人的反应,直接转向身旁的陈岩。
“你,上来一下。”
说完,他便转身,径直走向了电梯。
陈岩点点头,跟了上去。
十分钟后。
郑建国的总统套房内。
罗沛霖总工,苏晴,以及几名核心技术骨干,神情严肃地围坐在一张巨大的圆桌旁。
李向东也在其中。
他那因为精神力过度消耗而略显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陈岩将一张从酒店前台“借”来的,酒店内部详细结构图,平铺在了桌面上。
他没有半句废话,修长的手指,直接点在了图纸的三个位置。
“这家酒店,有三个致命的安保漏洞。”
他的声音冷静而专业,像一台正在分析数据的精密仪器。
“第一,酒店西南角,这里是后勤车辆通道,有一处长达五十米的监控死角。”
“第二,我们所在的这一层,十七楼,东侧的消防通道安全门,用的是最老式的机械锁,一张硬卡片就能划开。”
陈岩的手指,最终停在了图纸中央,一个用虚线标注的复杂网络上。
“第三,也是最致命的一点。”
他的指尖,沿着一条虚线,从地下室,一路向上,精准地停在了他们所在的楼层。
“中央通风管道。”
“它的主风道,可以直接连接到我们这一整层楼的每一个房间。”
“不需要破门,不需要撬锁,甚至不需要出现在走廊里。”
“一个幽灵,就能悄无声息地,进入我们的每一个房间。”
会议室里,空气仿佛凝固了。
苏晴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房间天花板上的空调出风口。
那片冰冷的格栅,在这一刻,像一只窥探着所有人的,沉默的眼睛。
郑建国站了起来。
他那张坚毅的脸上,没有丝毫的犹豫。
“我命令。”
他看着陈岩,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
“从现在起,华夏代表团所有安保事宜,由你全权接管。”
“我授予你最高安保权限!”
“所有成员,必须无条件配合你的所有指令。”
“任何人,不得离开你划定的安全区域半步!”
“是!”
陈岩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一股锐利的精光。
与此同时。
酒店阴暗潮湿的地下二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