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
又一次。
那不再是大地濒死的哀嚎。
而是某种更加古老,更加庞大的存在,在沉睡了亿万年后,重新开始的
心跳!
“天我的天”
白发苍苍的钱教授,终于从一片狼藉的仪器中抬起头。
他看着自己面前那台地质压力监测仪上,那条原本像疯子心电图一样狂乱的曲线,此刻,正以一种近乎完美的,和谐的韵律,平稳地起伏着。
他那张满是褶皱的脸上,写满了作为一个科学家,毕生信仰被颠覆时的,极致的骇然与狂热。
“压致熔融”
他喃喃自语,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是真的他做到了”
“那不是崩塌!”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浑浊的老眼里,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他指着屏幕上那颗炽热的“巨眼”,对着帐篷里所有还处于呆滞状态的人,嘶吼道!
“那是消化!”
“是这座山,这片大地,在消化那场雪崩!”
“它正在将那十几亿吨的冰雪与岩石,重新熔炼成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消化!
这两个字,像一道创世的闪电,轰然劈开了所有人心头的迷雾!
他们看着屏幕上那颗缓缓脉动的,炽热的“大地之心”。
看着脚下这片重新变得安稳、厚重,甚至还带着一丝温暖的大地。
他们赢了?
“滴——”
一声清脆的,最终模型演算完成的提示音,在死寂的帐篷里,显得格外清晰。
苏晴的电脑屏幕上。
那张代表着整个天池山系内部应力结构的复杂三维图,在经过了最后一次剧烈的重构后,所有的红色警报区域,全部消失。
取而代之的。
是一片代表着“绝对稳定”的,令人心安的,柔和的绿色。
苏晴看着那片绿色。
看着那张图上,地底深处,那个被标记为“熔融空腔,体积稳定,结构自洽”的区域。
她缓缓地,抬起头。
两行滚烫的清泪,再也无法抑制,顺着她那张布满烟尘和疲惫的脸颊,汹涌滑落。
她张了张嘴,想宣布这个结果。
喉咙却被巨大的狂喜和激动,堵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只能用尽全身的力气,对着帐篷里,所有望向她的人,重重地,点了点头。
那一瞬间。
时间,仿佛静止了。
没有欢呼。
没有呐喊。
魏国强,这位钢铁般的总工程师,缓缓地,摘下了头上的安全帽,用那只布满老茧的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有压抑的,如野兽般的呜咽声,从他的指缝间,断断续续地,传了出来。
钱教授,这位严谨了一辈子的老科学家,就那么瘫坐在地上,任由老泪纵横,嘴里反复念叨着。
“神迹这是神迹啊”
一个,两个。
越来越多的工程师,那些能让天堑变通途的硬汉,在这一刻,都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
他们或靠着墙,或瘫坐在地,或互相搀扶着。
没有一个人说话。
只有一片,劫后余生后,压抑不住的,无声的哭泣。
他们赢了。
他们用人类的智慧和勇气,为这场毁天灭地的天灾,举行了一场,史无前例的
熔岩葬礼。
而在这场无声狂欢的最中心。
李向东,静静地站着。
他看着屏幕上那颗,由自己亲手点燃的,正在缓缓脉动的“大地之心”。
那张被血污和疲惫覆盖得,几乎看不出表情的脸上,终于,缓缓地,露出了一丝满足的,如释重负的微笑。
他做到了。
他没有辜负任何人。
这个念头,是他脑海里,最后的,也是唯一清晰的想法。
然后。
那根一直靠着非人的意志力,强行绷紧到极限的弦。
断了。
支撑着他身体的,最后一丝力量,如同被抽走的积木,瞬间崩塌。
他那双一直死死盯着屏幕的眼睛,所有的光芒,在顷刻间,彻底黯淡了下去。
在苏晴那双瞬间被极致恐惧所占据的,收缩的瞳孔里。
李向东的身体,就那么直挺挺地,向后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