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死寂。
只有仪器运转的低鸣,和众人粗重的呼吸声。
“b-7号预案。”
魏国强忽然开口,声音嘶哑得像是喉咙里塞了一把砂纸。
他重新站直了身体,那股属于总工程师的铁血与决断,在绝境中重新凝聚。
“所有人准备!”
他用尽全身力气,吼了出来。
“执行b-7号预案,立刻进行全断面帷幕灌浆!快!!”
命令下达,几个工程师像是被从噩梦中惊醒,立刻转身扑向各自的操作台,准备执行这道最后的指令。
帷幕灌浆,就是向隧道外围的高压岩层注入特种水泥浆,形成一道人工的保护壳,强行稳定住结构。
这是最后的手段,也是最无奈的手段。
它耗时耗力,成本高昂,更重要的是,它等于向所有人承认——我们,失败了。
“不能灌!”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平静的声音响起。
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嘈杂和指令。
是李向东。
准备行动的工程师们,动作齐齐一顿,下意识地回头。
魏国强猛地转过身,那双充血的眼睛,像两把烧红的刀子,直刺李向东。
李向东迎着他的视线,没有丝毫退让。
“灌浆,只能暂时用胶水糊住裂缝,治标不治本。”
他走到监控墙前,伸手指着屏幕上那些不断蔓延的裂痕。
“机器被困和管片开裂,根本就是同一个病因!”
他指着其中一道最深的裂缝。
“你们看,所有裂缝的,都在管片与管片拼接最薄弱的螺栓孔附近,这不是随机的压力破坏,而是某种持续的、异常的扭力造成的!”
他的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众人脑中的混沌。
是啊。
如果是单纯的岩层压力,破坏应该是大面积的,随机的。
可屏幕上的裂缝,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精准地从结构最脆弱的地方,一点点撕开的。
这太不正常了。
魏国强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粗重的喘息声如同破旧的风箱。
他死死地盯着李向东,又看看屏幕。
这个年轻人提出的观察点,像一根火柴,在他已经彻底绝望的心底,划出了一星微弱得随时可能熄灭的火光。
如果
如果真的能找到那个“病因”,是不是就不用启动那个等同于宣判死刑的灌浆方案?
这是一个疯狂的赌博。
一边,是虽然屈辱但至少能保住隧道结构的b-7预案。
另一边,是一个毛头小子毫无根据的猜测。
他闭上眼睛,再睁开时,里面只剩下被逼到悬崖尽头的决绝。
“好。”
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我给你一个小时。”
魏国强指着墙上的时钟,对李向东,也对所有人下达了最后的通牒。
“灌浆准备照常进行,一个小时后,如果你找不到你说的那个狗屁病因”
他停顿了一下,每一个字都带着钢铁般的重量。
“就给我滚出指挥部!”
话音落下。
墙上,那巨大的电子时钟,分针“咔”的一声,跳过了新的一格。
一场以分钟为计的倒计时,在这座八百米深的地下囚笼里,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