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因为几十年前那场大地震,形成的、巨大的、天然的堰塞湖!”
“它的湖底是坚固的火成岩,它的堤坝是山体滑坡形成的天然堆积物,几十年来,它一直很稳定!稳定到,被你们所有最精密的地质勘探,都彻底忽略!”
轰!
李向东的脑子里,像是被扔进了一颗炸雷!
他扶着桌子的手,猛地收紧!
堰塞湖!
这个在地质学上代表着“悬顶之剑”的名词,让他全身的血液,都在一瞬间冲向了头顶!
观察室里,石铁山那张死灰色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作为水利专家,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一个被忽略的,隐藏在峡谷深处的巨型堰塞湖,意味着什么!
那不是水库!
那是悬在几十万颗脑袋顶上的,一颗不定时的水炸弹!
赵平看着他们脸上那瞬间褪尽的血色,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愈发狰狞!
他猛地冲回桌前,双手撑着桌面,身体前倾,几乎是把每一个字,都吼进了他们的脸上!
“这场百年不遇的暴雨,就是我们一直在等的钥匙!”
“它已经把那个湖,彻底灌满了!灌到了它脆弱堤坝所能承受的极限!”
“混凝土炸弹?水压引信?”
他发出一声嗤笑,充满了不屑。
“那些都只是开胃菜!是吸引你们这些蠢货,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到大坝上的,一出小小的障眼法!”
“真正的杀招!”
“是这个悬顶之湖,在蓄满水后的,自然崩溃!”
“它的储水量,是你们脚下这座水库的十倍!”
“十倍!!!”
最后两个字,如同两记重锤,狠狠砸在了审讯室,以及通过监听设备,同步听到这一切的,总控制室里,每一个人的心脏上!
胜利的喜悦。
劫后余生的庆幸。
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取而代之的,是比面对洪峰时,更加深沉,更加刺骨的,无尽的冰冷与绝望。
他们赢了。
赢了与内鬼的战斗。
赢了与炸弹的赛跑。
甚至,赢了与天灾的对抗。
他们赢下了棋盘上的每一颗子。
却在最后,发现真正的敌人,掀翻了整个棋盘。
指挥部里,刚刚还沉浸在欢呼中的上百名工程师,此刻,全都像被扼住了喉咙的鸡,一个个僵在原地,脸上血色褪尽。
他们脸上的表情,从狂喜,到错愕,再到茫然,最后,凝固成了一种无法置信的,极致的恐惧。
李向东的身体,抑制不住地晃了晃。
他仿佛已经“听”到了。
听到了上游三十公里外,那座看不见的大山内部,传来的,不堪重负的,濒临崩塌的呻吟。
那不是大坝的哀嚎。
那是整条山脉,在为自己即将到来的死亡,奏响的序曲。
赵平看着他们一个个呆若木鸡的表情,看着他们眼中那死灰般的绝望。
他终于得到了他想要的。
他得到了最极致的,最痛快的报复!
他缓缓地,心满意足地,坐回了椅子上。
他抬起头,迎着那惨白的灯光,张开了双臂,仿佛在拥抱一个伟大的胜利。
他的脸上,是满足而疯狂的,最后的狂笑。
“你们拆掉了我手里的炸弹。”
“可你们”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咏叹调般的,恶毒的悲悯。
“能拆掉老天爷手里的吗?”
“去吧!”
“去跟一座即将崩溃的山,一片即将倾泻的海去战斗吧!”
“哈哈哈哈”
“你们”
“无路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