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头痛欲裂中,傅斯年睁开眼。
逼仄的出租屋弥漫着油烟味,耳边是夏微微尖利的数落。
“傅斯年你死人啊?日上三竿了还睡!这个月房租你打算让我去借吗?”
他猛地坐起身,身上的蓝色外卖服沾着油渍,袖口磨得发亮,不是他熟悉的样子。
“你聋了?”
夏微微踹了他一脚,就在这时,无数记忆碎片猛地砸进脑海。
二十年前拍卖会的闹剧后,他和夏微微成了过街老鼠。
他们所读的贵族大学的学费他根本负担不起,没半年就被劝退。
而自己也因为“忘恩负义”的名声,被心仪的公司拒之门外,连毕业证都没拿到手。
他不是没有才华,可没人愿意给一个吸血渣男机会,一身抱负只能埋没在日复一日的零工里。
夏微微总说“我为你流掉了孩子,你得对我负责”,却拿着他累死累活挣的钱买名牌、充排场,每个月的工资刚到手就被她挥霍一空,连首付都攒不出来。
他们没结婚,夏微微既嫌他穷,又离不开他这点微薄的供养
这二十年,他竟过得如此不堪。
而乔岁安
电视里突然传来新闻播报声,傅斯年猛地转头。
屏幕上,乔岁安穿着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坐在发布会主位上,长发利落地挽起,眼神沉静而锐利。
“乔氏集团将在东南亚启动新的投资计划”她的声音清晰、沉稳,带着掌控全局的气场。
这就是她的人生。
没有他,没有夏微微,没有算计和背叛,只有坦途和荣光。
“看什么看?!”
夏微微走过来,一把拿过遥控器换台,“她什么好看的?不就是投胎投得好吗?当年追你的时候跟条哈巴狗似的”
“闭嘴!”
傅斯年猛地吼道,声音嘶哑得不像他自己。
夏微微被吓了一跳,随即撒泼似的推他:“你吼我?傅斯年你算个什么东西?要不是我当年”
傅斯年侧身躲开,看着眼前这个妆容浓艳、眼神市侩的女人,完全无法和记忆里那个装着柔弱、说话都怯生生的女孩重合。
昔日的“娇羞可爱”,如今只剩被生活磋磨出的刻薄和贪婪。
他突然觉得无比荒谬。
二十年前,他为了这个女人,推过乔岁安,骂过乔岁安,甚至想过毁掉乔家。
可到头来,他得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充斥着抱怨、算计和劣质香水味的出租屋,而他丢掉的,是那个能让他站在阳光里的机会,是那个曾把整颗心捧到他面前的人。
巨大的落差像潮水般将他淹没,他猛地推开夏微微,抓起外套就往外冲。
“傅斯年你有种别回来!”夏微微在身后尖叫。
他头也不回。
乔氏集团总部大厦前,傅斯年站在门口,刚想往里走,就被保安拦住:“先生,请出示预约凭证。”
“我找乔岁安。”
“乔总?”
保安上下打量他,眼神里满是警惕和鄙夷,“你有预约吗?没有请离开。”
就在这时,旋转门开了。
一群人簇拥着一个身影走出来,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清脆有力。
傅斯年的呼吸骤然停住。
乔岁安脸上是淡淡的妆容,眼神沉静,正侧头听身边的人汇报工作。
阳光落在她身上,像镀了层金边,从容、耀眼,是他从未见过的样子。
她早就不是那个会追在他身后、红着脸递便当的小姑娘了。
似乎是察觉到注视,乔岁安抬眼看来,目光在他身上顿了顿,眼里闪过一丝意外,却很快归于平静,像看一个陌生人。
傅斯年举起手腕,露出镯子,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岁安,我我从二十年前来的。”
乔岁安脸上的平静瞬间碎裂,瞳孔骤缩。
她这才想起,当年母亲给她的镯子是一对,订婚宴前夜她硬塞给傅斯年一只,可他从来没戴过,日子久了,她自己都忘了。
他居然留着。
居然真的穿过来了。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傅斯年望着她,眼里翻涌着二十年前的悔恨和这二十年的潦倒,千言万语堵在喉咙,最终只化作一句沙哑的:“岁安,我错了”
乔岁安将视线转移到旁边的保镖,语气疏离道:“我不认得他,把他赶走,以后也不准他踏进公司大门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