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却驱不散城东那条窄巷里的血腥气。
巷口已被官府的差役封锁。
一具具盖着草席的尸体整齐地排列在青石板上,渗出的暗红在晨光中格外刺眼。
周围挤满了黑压压的看客,嗡嗡的议论声如同蝇群。
“啧啧,真他娘的惨。”
“可不是嘛!瞧那服饰,躺这边的好几个是碧落堂的吧?那边几个嚯!那个脸上有疤的,城门口通缉令上见过!”
“碧落堂的人怎么跟这群亡命徒搅一块去了?还死这么惨?”
就在这时,人群后方一阵骚动。
“让开!都让开!碧落堂刘堂主到了!”
人群如同潮水般向两侧分开,让出一条通道。
刘不才一身墨绿锦袍,面色铁青,每一步都踏得沉重。
他身后跟着几名同样脸色难看的碧落堂弟子。
清晨的微光落在他阴沉的脸上,沟壑纵横,他的目光扫过地上那几具盖着草席的尸体,眼角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袖中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他强压着翻腾的怒火,朝身后挥了挥手。
几名弟子立刻上前,就要动手抬走同门的尸身。
“刘堂主!”一名身着皂衣、腰挎铁尺的捕快班头上前一步,伸手虚拦,语气带着公事公办,“现场尚未勘验完毕,尸身还请暂留片刻,待仵作”
“滚开!”刘不才猛地抬眼,一股属于三练武师的凶悍气势勃然而发,迫得那班头呼吸一窒,下意识后退半步。
“死的都是我碧落堂的弟子,我刘不才要带走自家弟子的尸骨,轮得到你在此指手画脚?”
班头面色一沉,明显有些不爽对方这副态度。
“师父!”身旁的大弟子宋元急忙上前,不着痕迹地扯了一下刘不才的衣袖,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急切的提醒,“慎言!他们是衙门的人!县尉大人那边”
“县尉”二字让刘不才冷静了一些。
他深吸一口气,对着那面色发白的班头拱了拱手,声音生硬地解释道:“见谅,刘某失态了。痛心门下弟子惨死,据昨夜侥幸脱险归来的弟子禀报,他们路遇这群凶徒,仗义出手,不料贼人凶顽,这才为其所害。”
那班头也是人精,见刘不才给了台阶,立刻顺坡下驴,脸上的僵硬缓和下来:
“原来如此!碧落堂侠义为先,令人敬佩,那就不必细查了!只是这流程还是要走。烦请刘堂主稍后派个知情人来衙门录份详细口供,在下也好向上边交代。”
“一定!”刘不才重重说道,不再停留,带着弟子抬起同门尸身,在众人复杂的目光注视下,匆匆离开了这里。
——
回到碧落堂的正厅,压抑了一路的怒火再也无法遏制。
砰!哗啦!
一只上好的青花瓷盏被刘不才狠狠掼在地上,摔得粉碎。
滚烫的茶水和茶叶溅了一地。
“废物!一群废物!”刘不才须发皆张,在厅中来回踱步,“不过是对付一个刚入一练的小辈,就算他是伏虎武馆的弟子,又能有多大能耐?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
他猛地停下脚步,充血的眼睛死死盯住垂手肃立的宋元:“那个姓齐的护卫,她人呢?人是交给她的,她是怎么带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