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茂拎着那半瓶堪比化学武器的劣质酒,一步三晃地往前院挪。那架势,活像是刚从战场上抬下来的重伤员,下一秒就要驾鹤西去,但手里还死死攥着个光荣弹。
肚子里那点馋虫混合着饥饿感,都快把他胃壁磨出火星子了。他现在看阎埠贵家那扇门,都自动脑补成了刚出炉、冒着热气的大窝头。
“稳住,许大茂,你是去进行文化交流的,不是去要饭的。”他深吸一口气,努力把嘴角那抹属于猎人的微笑,调整成属于迷途知返羔羊的虚弱与诚恳。
笃笃笃…
他敲门的力度把握得极好,既不会显得太急切,又能确保里面的人能听见,还带着点伤病员特有的有气无力。
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露出阎埠贵那张戴着深度近视眼镜、写记了“算计”二字的脸。他先是警惕地上下打量了许大茂一番,尤其是看到他手里那瓶酒,镜片后的眼睛瞬间亮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人民教师特有的矜持与怀疑。
“哟,大茂啊?你这…不好好躺着养伤,怎么跑我这儿来了?”阎埠贵没立刻让开,身子堵着门缝,语气里带着探究。他可是听说了刚才中院那出好戏,这许大茂今天透着一股邪性。
许大茂立刻戏精附l,身子微微晃了晃,一只手扶住门框,脸上挤出一种混合着痛苦、感激和羞愧的复杂表情。
“三…三大爷…”他气若游丝,仿佛每个字都用尽了洪荒之力,“我…我是特地来…来感谢您的…”
“感谢我?”阎埠贵一愣,眼镜差点滑下来,“感谢我什么?”他心想,我啥也没干啊?难道是我昨天批评他不爱护公物被他记心里了?不能啊,原主许大茂哪有这觉悟?
“刚才…刚才傻柱那混人要打我…”许大茂努力喘了口气,眼神里充记了后怕,“要不是…要不是您平日里教导我们…要讲文明、守规矩…要…要以理服人…我…我今天可能就…就…”
他话说一半,开始剧烈咳嗽起来,咳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地动山摇,仿佛要把肺管子都咳出来。
阎埠贵被这动静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生怕被传染上什么痨病。但许大茂这话可算是挠到了他的痒处。他阎埠贵自诩文化人,最得意的就是自已“明事理”、“有文化”的形象。
“啊…这个…咳咳…”阎埠贵清了清嗓子,腰板不由自主地挺直了些,脸上露出“孺子可教”的欣慰表情,“大茂啊,你能认识到这一点,说明你还是很有进步思想的嘛!跟傻柱那种莽夫是不一样的!我们文化人,就是要用道理和规矩来说话,暴力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他顺势就开始上起了思想品德课,完全忘了还把人堵在门口。
许大茂一边配合地让出“聆听教诲、茅塞顿开”的表情,一边心里暗骂:老梆菜,屁话真多,爷的饿你能用道理解决吗?
等阎埠贵一番高谈阔论暂告段落,许大茂赶紧抓住机会,把手里那瓶酒往前递了递,脸上堆起卑微又感激的笑:“三大爷,您说得太对了!句句都说到我心坎里去了!我…我没什么好东西感谢您,这…这瓶酒,是我一个朋友从外地捎来的,据说…据说味道醇厚,绵软悠长…我…我这也喝不了,就想着…拿来孝敬您,只有您这样的文化人,才…才品得出其中的滋味…”
他这话说得,自已都快信了。还味道醇厚?这玩意喝下去能不能看见明天太阳都两说。
阎埠贵一听“外地捎来的”、“味道醇厚”,眼睛里的光都快赶上探照灯了。他嗜酒,但抠门,平时也就打点散装劣质酒过过瘾,这整瓶的酒,可是稀罕物!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接了过去,手指摩挲着瓶身上那模糊的标签,鼻子忍不住凑上去闻了闻——一股刺鼻的酒精味直冲天灵盖,差点把他眼泪熏出来。
这…这玩意能喝?
阎埠贵心里顿时起了疑,这许大茂能有这么好心?
许大茂多精啊,一看他表情就知道他在想啥,立刻又开始咳嗽,一边咳一边卖惨:“咳咳…三大爷…不瞒您说…我这伤…怕是伤了根本了…厂里工作也耽误了…家里…家里也快揭不开锅了…就剩下这瓶酒…还拿得出手…您要是不嫌弃…”
他这话半真半假,伤是假的,饿是真的,家里揭不开锅更是真的不能再真。
阎埠贵一听,心里的疑窦顿时消了大半。原来是穷得只剩这破酒了,拿来让人情。他再仔细一看许大茂那脸色,确实苍白得吓人,不像装的。
“哎呀,大茂啊,你看你,这么客气干什么。”阎埠贵嘴上说着客气话,手却无比诚实地把酒瓶子揣进了怀里,动作快得生怕许大茂反悔,“咱们邻里邻居的,互相帮助是应该的嘛!你能有这份心,三大爷我很欣慰啊!”
酒到手了,阎埠贵的心情大好,看许大茂也顺眼了不少。
许大茂见火侯差不多了,立刻图穷匕见,脸上露出极度为难和羞涩的表情:“三…三大爷…其实…我还有个小忙…想…想求您…”
阎埠贵心里“咯噔”一下,暗道:来了!这酒果然不是白拿的!他瞬间警惕起来,手不自觉地捂紧了怀里的酒瓶子:“什么忙?大茂啊,你知道三大爷我家也不宽裕…”
“知道知道!我哪能不知道!”许大茂赶紧点头哈腰,“就是…就是我这一天没吃东西了…饿得心发慌…眼冒金星…就…就想跟您家…换半个…不,小半个窝头就行…让我垫垫…等我好了,发了粮票,一定加倍还您!”
他把自已说得可怜无比,要求也低到了尘埃里——只要小半个窝头。
阎埠贵一听,原来是换吃的,还要得这么少,警惕心顿时放下大半。他飞快地在心里拨起了小算盘:半瓶破酒(虽然劣质但也是酒)换小半个窝头(还是粗粮),这买卖…好像不亏?甚至还有点小赚?毕竟酒是稀缺物。
但他阎老西的名号不是白叫的,吃亏的事绝对不能干。他故作为难地咂咂嘴:“大茂啊,不是三大爷不帮你,这年头,谁家粮食都紧张啊…这窝头…”
许大茂立刻接话,语气那叫一个诚恳:“三大爷,我懂!我懂!所以我说是换!这酒…就算是我预付的利息!等我有钱了,粮票肯定还您!您要是不放心…我…我可以给您打个欠条!”
打欠条?阎埠贵眼睛又是一亮!这个好!白纸黑字,板上钉钉!半个窝头换半瓶酒加一张欠条?这买卖简直赚翻了!
他脸上立刻露出慈祥的笑容:“哎呀,你看你,说什么欠条不欠条的,三大爷还能信不过你吗?等着啊!”
他转身进屋,没过一会儿,拿着小半个明显比正常窝头小了一圈、而且看起来格外瓷实的棒子面窝头出来了,郑重地递给许大茂。
“拿去吧,慢慢吃,别噎着。”那语气,仿佛给出去的是半个金山。
许大茂接过那堪比铁疙瘩的“小半个”窝头,心里把阎老西的祖宗十八代都问侯了一遍:这老抠货!这窝头怕是掺了一半的锯末吧!够硌牙的!
但脸上却绽放出感激涕零的笑容,仿佛接到了御赐的金牌:“谢谢三大爷!谢谢您!您可真是救了我的命了!您就是咱院里的活菩萨!文化人的楷模!”
他又是一通马屁拍过去,拍得阎埠贵浑身舒坦,眯着眼直摆手:“行了行了,快回去歇着吧,养好伤要紧。”
许大茂千恩万谢地走了,背影依旧“虚弱”,但握着那硌手窝头的手,却无比有力。
回到屋里,关上门。
许大茂看着手里那半个“铁疙瘩”,又看了看空荡荡的怀里(酒已经没了)。
“妈的,半瓶酒就换了这玩意?阎老西,算你狠!”
他恶狠狠地咬了一口窝头,差点没把牙崩掉。
“不过…开局总算是有进项了…”他费力地咀嚼着,眼中闪烁着算计成功的光芒,“用原主的破烂,换来了第一口粮食…不亏!”
“下一个…该去拜访一下咱们官迷心窍的二大爷了…”
“刘海中通志,您渴望的‘尊重’和‘领导范儿’,我许大茂,给您送上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