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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答案显然在爸爸的预料之外。
他木着脸愣住，半晌后疯了一样呵斥妈妈：“疯子！”
“许娉婷你就是个疯子！我当初就不该把孩子给你！”
“你根本就没有照顾好孩子的能力，没有当妈的资格，你”
他歇斯底里地指着妈妈，在看清她的表情后恨恨收回手指，红着眼砸到墙上。
“瑶瑶在哪？我去见她最后一面！”
妈妈随手指了个方向，就颤抖着跌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
等人走远后，她捂着脸泣不成声。
“瑶瑶，你不要怪妈妈，妈妈只是不想看你太痛苦了。”
我懂。
想伸出手安慰，却径直从她的身体中穿过。
直到这时，我才对死亡有了真切的感受。
葬礼那天，妈妈没有出席。
爸爸给她打了电话好几遍才被接起。
屏幕那头的她像以往跟别人说话那样，毫不在意道：“反正人已经没了，我去了也回不来，就不去了。”
爸爸没有强迫她。
不理解的亲戚们却在背后指指点点，说我妈妈冷血。
“孩子去世都不来送，我就没见过这样当妈的人。”
“孩子投胎到她肚子里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
“要我看这孩子得病说不定就是因为当妈的没照顾好。”
“太不负责任了，怎么能当甩手掌柜？”
要是外婆去世时候的我，也会觉得他们说得对，跟着一起讨伐妈妈。
可现在我却理解了。
她不是冷血，不是不想来。
是怕来了接受不了亲人离开的现实。
怕自己丢人，怕好不容易强撑起来的坚强忽然崩塌。
我跟在爸爸身边，看着他们送走我。
本以为可以和这个世界切断联系，就此离开。
却发现灵魂再次被拽回了妈妈那里。
她正在厨房絮絮叨叨的做饭，时不时朝沙发望上一眼。
“当初就是因为我嘴馋想吃小酥肉，才害得瑶瑶全身烧伤。”
“你不知道妈妈有多内疚。”
“但是没办法，躲在被窝里哭了一整夜，醒来发现日子还得继续过。”
“为了不一蹶不振，我就骗自己没关系没关系，至少还有命在，对不对？”
“妈知道瑶瑶生气，可是妈妈真的没办法。”
“不那么说，妈妈的日子就过不下去了。”
她动作利落的做了一道小酥肉。
又接连翻炒，很快就摆到桌上四菜一汤。
转头喊了声：“瑶瑶吃饭了”，又转身走向电饭煲。
两碗米饭两双碗筷被齐齐整整的摆放在桌上。
她像我还在一样不停的往碗里夹着菜。
“多吃点瑶瑶，看你瘦的，妈妈都心疼了。”
收拾碗筷时看到纹丝未动的东西，妈妈失落的垂下眼，又自言自语安慰自己。
“没关系，瑶瑶生气也是正常的，只要我多哄哄她，迟早会原谅我的。”
她像是把我重新养了一遍。
从三岁，到六岁。
因为她刻意忽略发生的事情全都有了不同的结局。
故事里我没有饿坏，没有烧伤，也没有被外婆带走。
哦，对了。
她还捡起了打麻将这门手艺，整天整天的泡在麻将房。
不同的是，饭点会准时回家。
别人问起就笑着解释：“我女儿还在家等着吃饭呢。”
麻友们一开始感叹她命苦。
后来被鸽的次数多了，渐渐不耐烦起来。
再遇到妈妈说女儿还在家等着吃饭，就没好气地骂她。
“你女儿早就死了，鬼在等你吃饭。”
“活着的时候你都没做过几顿饭，死了装什么贤妻良母？”
“次次都是刚玩到兴头上就被你打断，什么女儿？我看你是输不起故意逃跑。”
妈妈没在意他别的话，只一双眼狠厉地盯着对方威胁：“你说我女儿怎么了？”
“有本事再说一遍。”
“她活得好好的，你凭什么说她死了？”
“道歉！给我女儿道歉！”
她像疯了一样上前扯住那人的衣领，神态癫狂大骂。
男人受不了挑衅，也不再顾忌妈妈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伤。
故意开口挑衅她：“我说许瑶死了，你女儿死了。”
“怎么样？”
“你又能把我怎么样？”
“我说的是实话，你再不承认她也死了，被你这个亲妈害死了。”
“你是杀人犯，亲手杀了自己的女儿。”
“世界上没有像你这么狠心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