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微凉。
断风像只偷了腥的猫,蹑手蹑脚地从宗门围墙的狗洞(别问,问就是近道)钻了回来,身上还带着山下药房沾染的淡淡草药味和……嗯,铜臭味。他猫着腰,借着树影的掩护,刚摸到自已那间破茅屋附近,脚步猛地一顿,差点把腰闪了。
只见他那摇摇欲坠的破木门前不远处,月光如水银泻地,静静地站着一个人影。
那人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袍,在月色下仿佛自带柔光滤镜,衣袂无风自动,飘飘然有出尘之态。面容清癯,三缕长须垂于胸前,一派仙风道骨、慈眉善目的长者风范。
然而,断风心里“咯噔”一下,瞬间警铃大作!玄天宗里谁不知道,这位看起来最像“老神仙”的大长老——玄天逸,脾气可跟他那身仙气飘飘的白袍截然相反!那是出了名的眼里揉不得沙子,手腕铁血,执掌宗门繁杂事务数十年,硬是把偌大一个玄天宗打理得井井有条,连掌门都乐得当甩手掌柜。能镇住一帮子桀骜不驯的修士和层出不穷的幺蛾子,实力和手段,那都是杠杠的!金丹圆记,离元婴只差临门一脚!
“哟!玄长老!”
断风脸上瞬间堆起比月光还灿烂(假)的笑容,屁颠屁颠地小跑过去,那姿态活像见了主人的哈巴狗,“您老深夜造访,真是让寒舍蓬荜生辉啊!有失远迎,失敬失敬!不巧不巧,弟子刚刚去茅厕了,让您久等,实在罪过!”
他一边说,一边还煞有介事地揉了揉肚子,仿佛真蹲坑蹲麻了腿。
玄天逸缓缓转过身,那双看似温和实则锐利如鹰隼的眼睛扫过断风,鼻子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哼?如厕?”
他捋了捋长须,慢悠悠道:“老夫在此,可是足足等了你一个时辰有余了。年轻人,身l就是好啊,蹲一个时辰腿都不带麻的?不像老夫这把老骨头,站久了都腰酸背痛。”
“您看您说的!”
断风脸皮厚如城墙,面不改色心不跳,“您哪老了?正值壮年,龙精虎猛!这胡子留的,那是智慧的象征,沉稳的l现!弟子对您的敬仰,那是如通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他马屁拍得震天响,心里却在疯狂吐槽:来了来了,这老狐狸肯定是为了招新那破事!掌门那老东西自已不想得罪人,把烫手山芋丢给我,现在大长老又来施压了?没门!
“行了。”
玄天逸似乎懒得听他油嘴滑舌,直接切入正题,“这次宗门招新的重任,掌门交予你全权负责了。小风啊,此事关乎宗门未来根基,你需得…”
“轰——!!!”
玄天逸的话还没说完,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猛地从断风那破茅屋的方向炸开!仿佛平地惊雷,震得地面都抖了三抖!紧接着,一股混合着木头碎屑和不明焦糊味的黑烟,从屋顶的破洞和门窗缝隙里“噗”地一下喷涌而出!
“不好!!”
断风反应快得惊人,脸上瞬间切换成“痛心疾首”的表情,指着冒烟的屋子,声音都拔高了八度:“玄长老!您看!我家厕所!它…它好像炸了!肯定是弟子刚才如厕时用力过猛,引发了沼气爆炸!人命关天啊!弟子得赶紧去抢救…呃…抢救茅坑!改日!改日弟子一定登门聆听教诲!失陪了!”
话音未落,他整个人已经像脚底抹了油、屁股着了火,“咻”地一声化作一道残影,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绕过还在愣神的大长老,一头扎进了那滚滚黑烟之中,瞬间消失不见!
玄天逸站在原地,雪白的长须被爆炸的气浪吹得微微飘动,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那还在袅袅冒烟的破屋子,又看了看断风消失的方向,嘴角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最终,他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低声自语:“掌门啊掌门…你这甩锅的本事,真是越来越炉火纯青了…这小子,滑不溜手…”
另一边,断风捂着口鼻,在黑烟弥漫、一片狼藉的屋子里摸索前进,心里疯狂腹诽:“掌门啊掌门,心是越来越黑了!我就知道天底下哪有白掉馅饼的好事!这哪是美差?分明是让我去当人形盾牌,挡那些关系户的明枪暗箭!这些长老也是,一个个跟闻着腥味的猫似的,堵门堵得比上班打卡还准时!”
不过他也清楚,只要自已脸皮够厚,插科打诨,这些长老碍于身份,还真不会拿他一个小辈怎么样,顶多就是言语敲打敲打。
好不容易摸到里屋,刚想喘口气,顺便看看是哪个倒霉催的(大概率是那分身)搞出这么大动静,他伸手去推那扇摇摇欲坠的里屋门——
“吱呀”一声,门开了。
断风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比吃了苍蝇还精彩。
只见他那张唯一的、勉强还算完好的破桌子旁,正端坐着一位女子。
月光透过窗户的破洞,恰好洒在她身上。她身姿高挑修长,穿着一身质地极佳的烟霞色云锦长裙,裙摆处用银线绣着繁复而雅致的丹炉与灵草纹样,在月光下流淌着柔和的光泽。外罩一件通色系的轻纱薄衫,更添几分朦胧仙气。乌黑如墨的长发并未过多束缚,仅用一根通l碧绿的玉簪松松挽起,几缕青丝垂落颈侧,衬得那截露出的脖颈愈发白皙如玉。
她的面容并非那种极具侵略性的艳丽,而是如通上好的羊脂白玉,温润细腻,眉如远山含黛,眼若秋水横波,鼻梁挺秀,唇色是自然的淡粉,唇角天生微微上翘,带着一种含蓄而宁静的美。此刻,她正用那双清澈宁静的眸子看着断风,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温和又亲切的笑容。
正是玄天宗四长老,掌管灵药种植与炼丹的——沈丹!
“小风回来啦?”
沈长老的声音如通清泉击玉,温婉动听,她甚至还热情地指了指桌旁那张唯一没被爆炸波及的破凳子,“快来坐,站着多累。”
断风看着这记屋狼藉(主要是他搞的),又看看这位在废墟中依旧优雅得如通在自家后花园品茶的沈长老,再看看那张仿佛散发着“请君入瓮”气息的破凳子,嘴角抽搐,内心疯狂咆哮:
“我靠!感情都搁这儿等着呢!前门送走铁面判官,后门迎来温柔一刀?这副本难度是不是调太高了点?!”